弋羊“哦”了声,瞧着他手里的铁锹,说:“你现在要做什么?”
羊军国:“水池沿贴层瓷砖。”
弋羊:“我来帮你吧。”
羊军国哪舍得让她干重活,但又深知她不会坐视不管,另外给她吩咐了任务:“你要是实在闲不下来,到厨房煮半碗米糊,贴春联吧。”
春节习俗多,最讲究除旧布新,弋羊贴好春联,又将院子里里外外打扫一番,等闲下来,天已经黑了。
羊军国本以为今年又是自己一个人过年,没准备大鱼大肉,眼下弋羊突然回来,怎么也不会让孩子吃得太寒酸。贴好瓷砖,他换了件干净的外套,匆匆忙忙到镇上的市集买东西。
晚饭大显身手,烧了五个菜。
弋羊在一旁帮他打下手。
同处在一隅空间。羊军国已经记不得上次见她是什么时候了,关心地询问她的近况,比如,学业、室友以及上海的种种。
弋羊事无巨细地回答。
羊军国和她聊着聊着,突然意识到这丫头有了变化。
以前她哪里有耐心跟人聊天,要么是摆出一副爱答不理的表情;要么是像一只青红辣椒,一开口辣的你心里憋屈。
现在,不管是说话的态度,还是语音语调以及看人的眼神,皆柔和了许多。
在羊军国看来,这是一种温暖的成长,他非常开心。
吃饭时,弋羊顺口提了句徐春丽和弟弟。
“嫌家里装修的气味大,不愿意回来,不用管他们。”羊军国敷衍地用一句话将两人的近况带过。
弋羊便知道他和徐春丽的关系没有缓和,反而变得更加糟糕。
弋羊猜想徐春丽应该不打算继续委屈自己跟羊军国过日子了吧,拖着不离婚,只是尚没有找好愿意接盘的下家而已。
这不能责怪弋羊思想恶毒,实在是徐春丽的举动跟乡里那些每天不着家的妇人过于相似了。
她压住疑惑没有追问,因为会让羊军国难堪。
屋外,风声渐弱,干枯的树杈斜映在厨房的墙上,摇曳着几分鬼魅的剪影,冷气从脚底钻进骨髓,夜间的温度又低了几分。
羊军国看弋羊放下筷子,便催促她,吃饱了,就到被窝里暖着,冻狠了,恐怕要生冻疮。
弋羊听话地回了房间。
羊军国开始洗洗涮涮,收拾厨房。
夜晚静谧,弋羊能清楚地听到锅碗瓢盆碰撞的声响,叮叮当当,然后声音渐熄,在沉寂下来的空气里,打火机“咔吧”一声分外清脆,随即,咳嗽声此起彼伏。
几分钟后,羊军国将烟抽完,轻轻锁上厨房门,拖着肥重的脚步走到弋羊房间的窗户前,隔着窗户问她:“闺女,两床被褥冷不冷?”
“不冷。”弋羊侧着身,头枕在胳膊上,责备一句:“身体不好就不要抽烟了。”
“好呀!好呀!”或许因为太久没有人关心过他了,羊军国一口答应,他浑浊的嗓音里甚至能听出几分欢快的语调。
弋羊:“每次都是只说不做。”
羊军国嘿嘿笑两声,自嘲道:“老烟民了,戒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