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病的日子里,裴和渊并未如太医所说与她分榻而眠,不仅每晚都与她合盖一床被,怀抱也用力得仿佛要将她嵌入身体之中。
这样紧贴的姿势不仅关瑶时常喘息不过来,裴和渊本人,实则也睡得极不安稳。
那日在罗府之中,当他听闻她被捉时,他已是神思沸然,待匆匆赶回宫却见她性命危在旦夕。那时刻,浑身的血液止不住地涌向脑际,生出冲动教唆且怂恿他,让他将祖母常太后剐于刀下,方可泄愤。
于那瞬间,他想起舅父的谆谆严示,让他以天下苍生万姓为重。老师崔司成,则教导他君子九思。而在幼年的记忆之中,更有个女扮男装大腹便便的人与他说,让他永远心存良善,任何时候不能有极端的念头。
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理智,才将那股剧烈的冲动压下心头。可自那日后,他的梦便开始怪异起来。
他梦见个与自己生得一模一样的黑衣人,且那人,似能洞见他所有的情绪与挣扎。
时而,那人懒懒散散地笑着问他:“跟我较什么劲呢?你我不是同一个人么?为何非要让其中一个消失?”
时而,那人声线微扬,像与他算旧帐般说道:“我可从来没想过要取代你。上一世分明是你自己承受不住,主动将身子让给了我。我承受着失去她的痛苦,上千个日夜整整三年,而你麻痹自己,把身子让给我,藏在没人打扰的地方睡大觉。”
“这世,看到与她永伴的机会后,便打算让我离开?”说到这句时,那人向后退了两步,姿态散漫地靠在墙角,哪哪都如他一样的面容浸在阴影里,神情再难瞧得真切。
裴和渊眉间敛起,脑中巨潮般杂乱的记忆胡乱交错着,试图理出些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