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辛苦地怀胎十月,甚至不惜铤而走险将自己的亲生骨肉换去一个富裕的家庭,是为了让日子变成现在这样吗?是为了在十多年后这样对待他吗?”
“比起教养一个从来没花心思去关心过的孩子,你更应该反思自己的生活,别再继续错下去。”
话音落地,周芳头也不回地关上了门。
长久的静默后,罗秀云缓慢地伸出手,微微颤抖着拿起了周芳留下的这几张纸。
报纸内页的黑白照片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恰好跃起,做出了一个很好看的投篮姿势。
裴清沅很高了,比她要高得多,完全是个大人的样子了。
恍惚间,罗秀云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一天。
病重的丈夫躺在家里,而她躺在窗明几净花费高昂的产房里,满头大汗中听见婴儿的啼哭,她霎时笑了,笑得高兴,也笑得忐忑。
刚出生的小孩子总是皱巴巴的,可她的孩子却很漂亮,在做出那件错事之前,她几乎舍不得让儿子离开自己的视线。
她没有时间为他起个名字,因为在待产的每一天里,她都在算手头剩下的钱够不够撑到明天,在想一路苦过来的丈夫还能陪她多久,在挣扎到底该不该那么做。
整个医院里来往的人都有从容的步伐,不需要为钱发愁,他们带着鲜花和保温桶雀跃地走进不同的病房,除了罗秀云在的这一间。
她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外面截然不同的世界。
所以她渐渐不再挣扎,顺从地任自己被心底愈发嘈杂的欲望卷走。
她偷偷放下尚未起名的儿子,亲了亲他的额头,在心里小声说:“你会过得很幸福的,要比妈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