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回京五日之后,终得皇帝召见。
彼时他素衣散发,如同罪人般前往宣政殿。
正是大朝会,文武百官位列两旁,皇帝稳踞宝座,众人的目光都注视着那少年缓缓踏进大殿,有清风拂过脸颊,白色的袍袖连同长发一起随着他的脚步飞扬。
殿外碧海瀚天,他仿佛是仙人踏云而来,那雍容端雅的容貌即使在宫宴与朝会上见过数次的朝臣们也忍不住惊艳,张承徽暗叹可惜——要是他是自己女儿亲生的,那该多好啊。
他一路直入殿中,清冷的目光睥睨朝臣,出尘之姿令得近来疯狂攻击他的朝臣都心虚的移开了视线,不敢与之直视。
少年折腰跪倒,清冷的声音如玉石相击响彻殿中:“儿臣特来向父皇请罪!”
皇帝隐藏在垂旒之后的表情模糊不清,声音听不出喜怒:“皇儿何罪之有?”
“儿臣甫一回京便被父皇禁足府中,连所有近身侍从都被押入大牢,虽不知儿臣犯了何罪,但想来必有做错之处,所以前来请罪。”
皇帝既没叫起,也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向众臣提问:“众位卿家可有话说?”
张承徽向心腹官员使个眼色,便有一名官员越众而出,当众弹劾端王在舒州与山匪勾结,堵杀闻氏一族,连与陛下情同手足的闻州牧都不放过,林林总总罗列了许多罪名,若是他弹劾的罪名全都成立,只怕端王立刻便会被贬为庶人,这辈子也翻不了身了。
端王静静跪在那里,沉默着听完他的弹劾。
陆续又有几名官员附议,连张承徽也假惺惺道:“端王身子骨一向不大好,远途跋涉为陛下分忧,孝心感人。只是殿下毕竟年纪小,也未曾接触过政事,不大知道地方运转,误杀了闻大人也是有的。”上来便扣了一顶“误杀朝廷官员”的大帽子。
端王竟然轻轻一笑:“张大将军如何得出误杀的结论?”
张承徽心道:这可真是给你留一条生路你不走,非要寻着死路上来。当下不再客气,吃惊道:“难道竟……不是误杀?”
“当然不是。”端王否认。
他话音方落,朝中便如同沸油烹水,闹哄哄议论声不绝,还有官员高声指责他:“端王殿下明知闻州牧与陛下有救命之恩,竟然故意杀了他,置陛下与何地?殿下怎能如此?怎敢如此?”就差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谁给你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