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律法,逃奴被抓到只有死路一条。
心念急转间,有下人来报,说贾府老太君亲至人已到了垂花门。
林北北一惊望向郁恕,见他朝自己点头,悬起的一颗心才放下。
不出林北北所料,贾宝玉自见到晴雯就疯了,脚踩风火轮似的回府,跑到贾母跟前一股脑全说了,还抹着眼泪求贾母帮他把晴雯要回来。
起初贾母不信,以为他因晴雯病死伤心魔障了,谁知随后回来的人证实了贾宝玉的说法。
冥婚到底是丧事,世子早逝抛舍父母视为不孝,故丧仪从简,各家亲戚也只派些小辈过去充数。贾府原本指派贾琏夫妇出面,怎奈贾琏临时有事,就让贾宝玉跟了去。
当时鬼新娘诈尸场面混乱,可王熙凤天生胆子大,听贾宝玉说诈尸的居然是晴雯,女宾客都吓跑了,她却没走,直到看见有人将晴雯带进后院才瞪圆眼睛悄然离开。
王熙凤看见了,她旁边的丫鬟婆子自然也不是瞎的,见贾母问起逐个如实回禀。
贾母听完低头不语,王夫人心中有鬼吓得手一抖摔了茶盏,邢夫人深知晴雯是怎么出的府,王夫人又是怎么跟贾母扯谎的,坐在旁边无声冷笑。
“太太怎么了?”贾母回神,看了王夫人一眼,叹口气说,“晴雯那孩子本是我跟前的,模样标致人也通透,我瞧着好才给了宝玉,只可惜她太爱掐尖要强白白得了女儿痨糟践了身子。痨病传人,太太让她出去也是正理。如今她回过来,必不会怨恨我们的。”
王夫人勉强扯出一抹笑,刚想说点什么,就听扑在贾母怀里的宝玉愣怔出声:“什么女儿痨?谁得了女儿痨?”
贾母看向王夫人,王夫人正要斥责宝玉往回圆场,旁边邢夫人抽冷子插嘴道:“还能有谁,晴雯呗,听说她得了女儿痨才被太太撵出去的。”
想起晴雯被撵出府时的可怜光景,撵就撵了居然还咒她得痨病,太太好狠的心,就也顾不得什么母慈子孝了,宝玉边哭边说:“晴雯素来身体康健,不过与麝月玩笑时偶染风寒,本来都快好了,却因我去舅舅家赴宴时弄坏了老祖宗赏的雀金裘,晴雯她怕老祖宗不高兴,更怕老爷怪罪,带病熬了一宿才补好,以致病势沉重。”
“断断续续病了些时日,又赶上半夜查园子生了点闲气,终于病倒。即便病倒,也并非什么女儿痨,太医所开药方还在呢,老太太不信尽可让人拿了来!”
贾宝玉哭到哽咽:“她如此真心待我,却从未逾越,行那些下作之事。太太却嫌她生得好些就嫌恶了她,硬叫人将她带病撵出府去,连平日穿的衣服都不让带。晴雯最是个要强的,她表兄嫂又是那等粗人,太太撵她出去,无异于逼她去死!”
说到这里,又想起伤心事,呜呜哭起来:“如今她回过来,竟是连我也不认了,别人打我她都不管!”
听说宝玉挨打,王夫人急忙上前察看,只见一边脸颊微微发红,远看不显,近处还能看见模糊的指痕。
菩萨面皮终于维持不住,王夫人心疼得乱了方寸,口不择言骂道:“原只当她是个狐媚妖精,谁知竟歹毒至此,这样的人如何能留在宝玉身边!”
晴雯之死东窗事发,二房母子反目,王夫人关心则乱当场打老太太的脸,邢夫人赶紧捏着帕子按嘴角险些笑出声来。
被王夫人当众打脸,贾母面色一沉,心说,原来晴雯是被人给逼死的。
当初在她身边本本分分的一个妙人儿,怎么到了王夫人眼睛里就成了狐媚妖精,蛇蝎心肠了?
难不成她还会害宝玉吗?
往深里想,王夫人表面温顺,实则是个有主张的,不像邢夫人那般眼皮子浅。
贾母正是看重这一点,才放心让王夫人主持中馈,事事偏袒于她。
可贾母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