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朝露忍不住莞尔,戳了戳小孩的脸。
他走过桥头,听见说书人在说故事,一只蜉蝣与一只鹏鸟成为好友,然而蜉蝣朝生暮死,鹏鸟寿数亿万,它追求的永恒,只是鹏鸟眼中的刹那。
但蜉蝣一点都不悲戚,高声唱道:“我为朝露,君为鲲鹏,幸得相逢,共酒一樽。”
少年低头看着怀中的小孩,对上他湿润黑亮的杏眼,忽然释然笑了。
他快要到十七岁,快要死了,但至少这个孩子,还会有锦绣的前程。
幸得相逢,共酒一樽,有这一段浅淡的缘分,扶持走过一程,已经很好了。
他像是想明白什么,眼里再次腾起光亮,满怀希望叩响了陆家的门。
“砰、砰、砰。”
少年甚至没有能够见到陆家家主。
管家挡在他面前,一众家仆拦路。
“家主的儿子?呸,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也敢来陆家骗人?”
那时君朝露还只是个凡人,年少无力,又瘸了一条腿,无力抵抗这些有修为的仙家仆人。带尖刺的鞭子打在少年单薄的后背,鲜血马上涌出来,染红衣衫。
他被人毒打一顿,丢出陆家的门,仓皇如丧家之犬。
“只要让家主来看一看就知道了,”他大声说:“你们不是仙家吗?是不是你的血脉,不是一验便知吗?”
管家拢着双袖,居高临下望着他,冷笑:“小乞丐,我说他不是,他就不是。”
君朝露定定看着他,凄然笑出来,低声道:“原来仙家,也这么脏。”
他并非驽钝之人,只是心中还抱着一线微薄的希望,接受妇人的委托,也未曾不抱有点私心——想求仙门之人施法,解除他身上世世轮回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