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峤命人传信,自然不会透露内情。
不过阖府上下那么些人,除了他和谢峤,也没人知道他匆匆出府是因穆王的事,小管事赶着来递信儿,说出这样一番话,想必是承了谢峤的吩咐。
刘勋没敢再迟疑耽搁,赶紧往药圃走。
药圃算是侯府最清净的所在,树荫遮蔽,竹林环绕,如同天然的屏障,将侯府的热闹喜庆尽数挡在外围。
附近黑黢黢的,也没几个人影。
刘勋急匆匆赶过来,碰见这迥异于往常的死寂情形,渐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一股没来由的慌乱毫无征兆地爬上脊背,他毕竟跟随谢峤多年,经手的秘密多了,戒心也比寻常人强上几分。心里实在不踏实,他将小管事来传话时的情形细细回想了一遍,猛然醒悟什么,想要转身原路返回时,忽听道旁假山后利器破空。
他惊而回头,还没看清是何情形,便觉颈后钝痛,未及出声,便倒地昏死过去。
*
客舍里,谢峤丝毫不知刘勋的遭遇。
更不知道,除了刘勋之外,还有两位管事被人骗至药圃,在夜色中失了踪迹。因江彻带了沈蔻公然上门挑衅,侯府的布防多在书房和客院,防备江彻的人手趁虚而入,对于那座不甚起眼的药圃几乎无人留意,周遭的种种动静,更是无人知晓。
而客舍中明烛高照,谢峤与江彻冷眉相对。
虚与委蛇的面具已然撕破,谢峤没了满堂宾客掣肘,当场就翻了脸,欲将江彻驱逐出去。
江彻不急着走,只冷声道:“当日天麟山上,谢侯煞费苦心,要将沈姑娘活生生劫去当人质。今日我带她过府赴宴,还逗留这半天,怎么,谢侯反倒以为本王来意不善,不想着恃强凌弱,留住人家小姑娘了?”语气之中,不无嘲讽。
谢峤脸色微青。
他当然想扣住沈蔻母女,不论有用无用,至少也是个棋子。
但在京郊密谋行凶是一回事,如今身在京城之内,江彻又大张旗鼓的来府里赴宴,他如何留人?若为着沈蔻打起来,江彻身边侍卫不少,本尊又是个杀人如麻的,他还有书楼要守,内外交困之时,难免顾此失彼。
遂按捺怒意,僵声道:“王爷打算如何?”
“跟你谈谈。”
江彻说着,径直坐进了圈椅里。
跟人谈判这种事情,江彻还算是拿手,毕竟查办那些要案时,除了刑讯逼问的功夫,茶桌上套话也不可或缺。
此刻面对谢峤,他端着惯常的威冷气势,开口便道:“当日五仙岭上,本王不过是顺水推舟卖了个人情,原是为在朝中自保,谁知谢侯紧追不舍,竟为此怀恨,盯上了沈姑娘。”他瞥了眼沈蔻,将陆元道的事暗暗推到东宫头上,举杯慢捻,道:“后来天麟山一事,本王起了疑心,将沈有望捞出来后才知道,原来他身上藏了桩秘密。”
“谢侯,这算不算不打自招呢?”
他问得随意,却令谢峤心头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