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峤听罢,立时命人去搜寻。
一群人费了近两个时辰,别说陆元道了,连个鬼影都没见着。后来顺着跌落的痕迹,用长绳放人下去搜寻,只在断壁上找到几块道服碎片,挂在凸出的尖锐石锋上,正是今日陆元道穿的,裂痕尚新。再后来,又在不远处的水底寻到了枚银锁,也是陆元道的。
谢峤瞧着那些东西,惊疑不定。
他不知这表象是真是假。
倘若是真,陆元道失足跌落山崖后被奔腾的河水冲走,多半是九死一生。他只消多派点人手沿河打探,避免陆元道为他人所救,那么陆元道带着所有的秘密葬身鱼腹,于他是苍天相助。
但若是假,后果却令人心惊肉跳。
谢峤不敢掉以轻心,得知穆王早已离开精舍,想起谢无相院里还住着个穆王的心上人,立时赶了过来。
然而——
别苑里夜深如墨,谢无相用过饭后才准备更衣沐浴,听见他那位祖父深夜造访,清隽的脸上立时笼了寒色。听他问及沈蔻,谢无相顿生警惕。毕竟穆王素来端稳,今日忽然当着众人跟沈蔻咬耳朵,谢无相纵然没眼看,心里哪会不起疑?
而今见谢峤直奔沈蔻而来,心中立时洞然。
遂堵在门口,冷声道:“你找她做什么?”
“问句话罢了。”谢峤素知这孙子袒护部下,也没提旁的事,只寻了个看似合理的借口,“她那张脸生得跟顾家女儿相似,近来在玉镜湖畔露面,被有心人瞧见,生了些是非。我是这场消暑宴的东道,岂能置之不理。”
谢无相神情更冷。
谢峤嘴里那些瞒天过海的鬼话,他若当真相信,早就活不到今日了。今日江彻匆匆赶来,将人带走,这会儿谢峤紧追不舍,怕是对沈蔻有所图谋。遂沉了双眸,寒声道:“她不在这里。也奉劝你一句,最好别打她的主意。”
说罢,连个招呼都没打,摔上半开的门扇,将自家祖父晾在门外。
谢峤站在廊下,气结。
奈何侯府家大业大,里头藏的阴私之事太多,他即便袭了侯爵,在满府子弟跟前极有威仪,对着谢无相这天生反骨却又背靠江湖的忤逆之孙,却不好发半点脾气。只能在别苑走了一圈,确实没瞧见沈蔻后,拂袖而去。
*
朱雀长街上,江彻此刻气定神闲。
陆元道既落到了杨凝手里,他便无需再费神思,只管耐心等杨凝撬开他的嘴巴,翻出红丸案背后的秘辛,顺蔓摸瓜即可。此刻星河璀璨,马车辘辘驶向京城,他纵马在侧,心里琢磨的是沈蔻的事——
彭王和谢峤都已盯上了沈蔻,往后必定还会生是非,于公于私,都该让沈蔻搬过来住了。
只不知她心里……
江彻瞥向身侧,暗夜里马车辘辘而行,摇得锦帘轻晃。他伸手挑开一角,就见车厢里光线昏暗,沈蔻闭了眼睛靠在角落里,抱着只软枕睡得正熟,姿态安静而乖巧。
他勾了勾唇,没再打搅。
直到马车进城入巷,稳稳停在沈家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