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但如今,是时候了。

她踏出的每一步,都是颤抖的沉重的,亦是激动的轻巧的。她既害怕,又兴奋。因为她知道,没关系的,都过去了。

哪怕她的脑海她的身体告诉她自己,她仍怀有无法破除的恐惧,如同诅咒萦绕在心头。

但那又如何呢?

这世上永远都有她惧怕的东西,但也因此才有了可以面对的勇气。

正如光生于暗。

她不再畏缩了,摒弃了徘徊和逃避,她慢慢地,在向那个深潭之下的闪烁靠拢。

手中的玉佩温润宽厚,亦在陪伴着她。

昏暗的宫灯燃了起来,照亮了久积弥厚的尘埃。映入眼帘的,是李昭昭熟悉的殿堂。高大的书架被摆放得整整齐齐,偶有一两本书多年来保持着摊开的模样。

杂乱无章的书桌之上,一条触目惊心的白绫从横梁上吊了下来。

当年,她的阿娘,就是在这里自尽的。

那时她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孩童,如往常一样去找阿娘背书,却在门口看见了高悬的身影,衣袂垂落。她抓过那苍白的无力的手,发不出一个字音,连哭都是无声的。

可而今想来,她才恍然大悟,对于齐昭容,那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毕竟在那之前,她就已经疯了。

或许李昭昭当年便隐隐有了一种直觉——但那时她不愿相信。她只知道,阿娘不要她了。在经历了所有的厌弃和反复无常的情绪折磨之后,阿娘仍旧离开了她。

那时,她想,就算有再多的嘲讽和谩骂,她都可以忍受。因为她知道那非阿娘本意,她知道她仍爱着她。可是在她明白自己被丢弃了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是错的。

因此往后有人说她像齐昭容,她总是下意识地否认。

她不要成为那个女人的样子。

年幼时的温暖和突如其来的冷漠相似,都在心口上划出了血痕,只要想一下,就会疼一下。曾教李昭昭弹琴画画的是她,冷嘲热讽是她,令李昭昭开始反复怀疑自己的仍然是她。

就算时隔多年,李昭昭站在此处,呼啸的寒风仍能在她早已平静的心湖上掀起无尽的波澜。

汹涌澎湃,久久不息。

她脑海中的声音反复地问道:

【警告,宿主已陷入危险状态,是否仍要继续?】

李昭昭置若罔闻,手指覆上了泛黄的纸张。

那是她当年尚未作完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