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前方那人原地停滞了一下,继而越走越快。
若此时叫住他,孤男寡女的,颇为不妥。但李昭昭没有他高,步子又小,差点就要跑起来了。
她追赶了许久,终于在一个拐弯后,看见了眼前的秋屏宫。至于那领路的人,早已不知去向了。
也好,这样就不必说话了,希望感谢之情他能心领。
许是李昭昭迈出小径时过于高兴,没有看见脚下低矮门槛。于是一时没有走稳,直接倒向了旁边。
然而砸到的似乎不是意料中的石头路,而是一个温暖坚实的——人?哪来的人?!
李昭昭听见了一声闷哼,瞬间脸上发烫。她撞到的确是个陌生男子的胸膛,那人比她高上许多,余光里只能看见是霜青色的衣袍。
她脑子里“嗡”的一声,结巴起来:“对、对不起……”
幸好有袖子掩住脸,她咬咬牙,落在地上的灯笼都没捡,一溜烟儿跑没影了。
等入了座,李昭昭才反应过来——万一她把人撞伤了怎么办?不不不至于吧,她也没有那般重……要不,等宫宴之后,让锦瑟再去那出口处瞧瞧?
她呆呆地望着眼前翻飞的一片石榴裙,战鼓声与琴声合鸣在耳畔,越想越纠结起来。在假山群里,她本该叫住前面的人道谢。出口时,合该转过身去当面道歉。然而每次身体的反应都先于脑袋瓜子,本能地一错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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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殿下?”
李昭昭回过神来,发现众人都在看着她,一抹薄红再次飞上面颊。
提醒的卓公公笑得慈祥,暗示地搭了一下手。
坐在高处的陛下笑道:“昭昭好不容易来一次宫宴,可有什么祝酒词要说给大家的?”
身边的皇后亦慈爱地望着她。
李昭昭攥着的手心里冒出细汗。
贤妃哼笑了一声:“还没瞧出来吗?十七殿下可不愿和咱们说这些场面话。”
“贤妃此言差矣,”皇后微微一笑,“昭昭心思细腻,待人诚挚,只是不善言语,没有妹妹这般能说会道。”
见皇后如此,贤妃只好悻悻地闭了嘴。
然而,李昭昭却站起身来,朝陛下和皇后行了个礼:“昭昭自知言辞笨拙,特意备了薄礼,贺陛下、娘娘,与诸位兄长、姊姊中秋佳节。”
两路宫女鱼贯而入,只见她们手里都各自捧着一枚扇子,扇面上或有山水,或有诗词。
李昭昭本还想着,若是无人唤她,这些过去画好的扇面便都留着不必送出。此时则多亏早有准备。她给陛下和哥哥们的是折扇,给宫中女眷和姊姊们的则是团扇,上书词句亦是精挑细选。
果不其然,率先拿到扇子的李茂惊道:“一宵何惜别,回首隔秋风。这是冷先生写的!小十七怎么知道我喜欢他的诗?”
“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十三公主念完便红了眼眶,抹了抹泪才笑道,“这倒让我想二r姐姐了。”
众人皆知,二公主多年前便嫁至南境,也不知何日才有重聚之时。
作为母亲的淑妃闻言,亦是沉默良久。
贵妃掩面而笑,打破了一时沉寂:“看我这个,丹青不知老将至,富贵于我如浮云。好一个富贵浮云,殿下有心了。”
陛下见着那泼墨山水,嘴角噙笑,也念了出来:“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