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他, 顾老微顿。下一秒轻“哼”一声又转头望向了远方层叠的山影,不看他了。
微光月光映亮老人消瘦的侧脸, 许星河默了默道:“外公, 落凡心直口快,您别和她置气。”
顾老没好声气,“我没置气。”
许星河:“她性子一向是这样, 气急了就口不择言, 但她没有恶意, 小孩心性, 您多担待。”
“你就不该带她回来!”
“明天, 我就带她回南川。”
他话一说完。顾老正递烟的手一顿, 良久良久他才继续将最后的一截烟蒂送入口。黑夜里烟头的光亮猩红。
“走吧!”最后一截烟抽完,他随手一松烟头坠到地面, 鞋底碾灭了最后一丝火光, “走了好。”
他语气仍是如常的淡。
只是出口的声音莫名比方才哑了许多。
“本来, 也没让你们回来。”
更没期待过会留下来。
他叹了口气,抬头看着雾蒙蒙的天, 眉尖皱起的纹路深刻。
许星河沉默。
“外公。”许久,他开口,话语郑重而缓慢, “我知道,那根蜡烛,是您放的, 对么。”
“……”
“杏仁酥……也是您拿走的。”
他像是有很多话想说,可最终说出口的却只有这两句,指骨在身侧慢慢蜷紧,“谢谢您。”
顾老不说话。
“有什么好谢的!”过了会儿他哼声一笑,语气还是刻薄,“没地方放,我就随手放那儿了!我看见了我想吃,我就拿走了。你还以为我是刻意的不成?”他斜睨他,“呵……”
许星河不置可否。
“您肺不好,以后少抽烟,外婆给您做的雪梨茶一定要喝,多少次都听见您夜里一直咳嗽。还有您的腿,平时一定要多补钙,也不要过度劳累。您平常一写书法就总是忘了时间,以后一定要多注意些,如果不舒服了,也一定要和外婆及时说,去医院检查,不要总是忍着。”
“哎呀要走就快走!”顾老别过脸连侧脸都不给他了,扬着手斥声,像极为不耐烦,“婆婆妈妈的,不像个大男人!”
许星河沉默,仍旧一瞬不瞬地凝视他的后脑,唇角渐渐抿起。
“外公。”过了会儿,他还是选择开口,“我现在……有能力了。”
他说:“不然,您和外婆……”
“不去!”他话刚说出口顾老便像是马上猜到了他要说什么,一口回驳,“有什么好的,乌烟瘴气!哪儿有这儿山清水秀的养人。”
“再说……”他视线很快又投向远方,定定地望着某个方向,远处人家的灯火和山影接连成片。
“你妈还在这儿呢。”
许星河的眼眶瞬时红了,喉结滚动说不出话。
他随着顾老的视线同样远眺向那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