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湛沉默了,半晌没有回应。
陆云初抬头:“怎么了?”
闻湛不是个喜欢逃避的人,但面对陆云初,他总是有太多想要回避的地方。他并不惧怕无边苦难,而是惧怕苦难背后的意义。
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该多好,没有经历那些曲折到令人发笑的故事,便不会显现出他们的差距。过去的一切越是苦痛,便越是荒谬,越证明他的存在是如此的无足轻重。闻湛不清楚陆云初来自哪里,但他清楚地知道她和他不是一类人,她是真实的,而他不过是一颗茫茫布局棋子,一颗洪流中的石子,一戳即破的幻影又怎堪同闪耀的星辰相提并论?
每当她伴着他时,他会感觉到自己鲜活了起来,可是转头望着日复一日的残月,他又被打回了原形。他就像戏本里的角,连簌簌作响的叶子也在窃窃私语,嘲笑一个死物妄想转生的荒谬。
闻湛迟迟不回答,陆云初便以为戳中了他的伤心事。
她换了个问法:“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和其他人不同的?”这个问题她一直都很想问,但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闻湛避无可避,只能在本子留下的小处空白上写道:很早以前。
“很早以前?”陆云初有些惊讶,“很早是多久,半年?一年?”
闻湛拿着炭笔的手顿住,用力的时候手背的筋骨鼓起,最终还是写下:八年又五十四天。
陆云初感觉四周的空气陡然消失,让她陷入了一阵难以摆脱的窒息。
八年……这该有多久,一个人孤零零地活着,没有任何盼头,没有任何希望,难怪她才见到他的时候他是那样一幅毫无生气的模样。
她抬头望向闻湛,眼里不自主地染上哀色。前两世,他终究没有等来她,孤零零地醒来,孤零零地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