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老皇帝将盛言楚的考卷看完抬起头时,戚寻芳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皇上,您以为点何人为会元好?”
老皇帝深邃的目光直直地觑向下面众人,就在戚寻芳一干人等得黄花菜都要凉了时,老皇帝忽而用力将手中捻玩的珠子往桌上一扔。
脆珠碰壁叮咚响,伴随着老皇帝那句‘若这样迥乎不同的考卷,你们都评判不出高下,朕养你们有什么用?’,一干人立马伏地。
“都抬起头来。”老皇帝厉喝。
大监忙命人将应玉衡和盛言楚两人对‘西山书院’的答卷依次往众人眼前亮了亮,在场的都是文官,一目十行后,几人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
西山书院这道题上,盛言楚和应玉衡答得大相径庭。
诚如盛言楚在考场时所想的那样,应玉衡的答卷中尽数都是痛斥西山书院狼子野心的辞藻,而盛言楚截然相反,只在开头寥寥几笔谈了自己对此事的想法后就没有再长篇大论的往下写。
批阅官给应玉衡打了一甲,而盛言楚却打了二甲,但盛言楚所有考卷得的一甲数和应玉衡持平,可见盛言楚在别的方向优胜于应玉衡。
如果这道题盛言楚得了一甲,那会元自然而然就落到了盛言楚头上。
底下文官心思活络,听老皇帝的意思,这道西山书院的题想来盛言楚做得比应玉衡好,可他们批阅时都是按照应玉衡的标准来的,如果应玉衡这道题的一甲要收回去,那其余考生这道题都要重新审阅。
这…这不是难为他们这些人吗?
要知道今天是放榜的大日子,时间根本就不允许他们重新审阅。
“皇上,依臣之见,改应玉衡一甲为二甲似有不妥……”
“臣附议,应玉衡并没有答错,且会试举子中多数人都和应玉衡一样作答此题,他们心系被西山书院坑害的可怜书生,写此檄文讨伐周松等人并没有错。”
“臣亦附议…”
屋内顿起附和声。
戚寻芳险些气笑,掀袍而跪,道:“皇上,盛言楚所答才深得君心,既盛言楚在此题略胜应玉衡一筹,为何不改盛言楚此题为一甲,反倒揪着应玉衡不放?”
老皇帝转着佛珠半阖着眼睛不言语。
戚寻芳起身,笑看着对面:“说起来盛言楚才是吃了大亏,若非皇上英明找出其中的纰漏,那盛言楚岂不是和会元失之交臂?”
“再有,几位大人一直在说降应玉衡的一甲会导致整个会试的考卷都要重新复审,那不若不降,升盛言楚一人便是,不可吗?”
几人一噎。
戚寻芳步步紧逼:“天下举子于西山书院这道题皆犯了先入为主的错,皇上命翰林院和吏部出这道题,自然不是为了看应玉衡等人如何如何斥责周松他们,想看的则是盛言楚所写阻遏贡院出事的条陈!如此,敢问诸位大人是否认同下官所言?”
戚寻芳一口气说完后,朝上首拜了拜便退回原地,也不等对面几人的答复。
屋内万籁俱静,老皇帝睁开眼,轻描淡写地说:“戚爱卿问你们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