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背面靠山三面环水, 水路极为发达,若顺风顺水, 不论是去南域还是去西北,其实都花不了多长时间,当然了,气象不可能每每都顺遂,所以朝廷往地方下发旨意时还是会选择陆路。
京郊后边那座山名为大瑶山, 山体虽不大,但绵延数百里,以至于京城老百姓挖井时十分的艰难,挖一口井要废几十把农具,主要是地表下的巨石太多,有时候挖着挖着锄头就载到了矿石上,地下石头一堵,别说挖井了,挖坑都费劲。
所以京城一带的地窖非常少见,水井更少。
“然哥儿花了不少心思寻摸这栋宅子吧?”程春娘对后边的几口井非常满意,打了一桶井水上来烹茶,茶香四溢。
月惊鸿拘谨的盘着腿坐在盛言楚对面,小口小口啄着茶,闻言声音里掩不住开心:“合姐的心意就好,甜水巷的宅院原是比较抢手的,楚哥儿买得这栋宅子前主人是翰林院的大人,听师傅说,这位大人早早递了折子去了外地,连明年的散馆都不要了。”
“散馆?”
微一思忖,盛言楚道:“这家主子是不是得罪过翰林院潘才潘大人?”
“是有这么一回事。”月惊鸿双手捧着茶,身子往前倾,小声道:“听我姐说,楚哥儿你前些年也得罪过潘大人?潘大人最是小肚鸡肠,你千万要小心。”
“这屋子的主人不过是没答应将嫡妹送给潘大人做妾而已,如今竟连翰林院都待不下去了……”
盛言楚摆弄腰间荷包络穗的手一愣,没等到散馆就离开翰林院,可见这人为了躲开潘才连前程都不要了。
“可惜了。”这话是送给那位被潘才逼走的翰林庶吉士的。
盛言楚摩挲着络穗上一缕缕细线,秉了口气:“潘大人锱铢必较,那位庶吉士若非崩溃到极点断不会拿自己的官途开玩笑。”
月惊鸿不懂官场的事,但也觉得可惜。
“不过嘛,”盛言楚啧了一下,悠哉道:“翰林院散馆是朝中大事,如今这位庶吉士没等到散馆就草草的离京,此事若是传到皇上耳里,潘大人未必有好果子吃。”
朝堂中前辈以权势压后生的事层出不穷,这种鲜见不屡的情况,朝廷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欺负人得有个度,此事若闹到皇帝跟前,皇帝不给个说法,那岂不是要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
盛言楚所料不错,就在盛家一行人搬到甜水巷的第三天,朝堂上吹过来一阵怒火。
原来翰林院那位庶吉士递折子被逼辞官归家后,散在京城各大客栈的举子们人听闻此事,皆勃然变色。
有耿直的人直接带头去京兆府敲了登闻鼓,雪花飘飘中,众举人高声质问天子有没有将他们读书人放在眼里?寒窗苦读十余载到头来因为不愿卖妹为妾而丢了官,试问这像话吗?
这些文人的话直达天听后,老皇帝艴然不悦,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没资格上朝的潘才喊到了金銮殿上,潘才一时蒙在鼓里,以为老皇帝宣召是好事,殊不知老皇帝气得火冒三丈,勒令翰林院大学士亲手执杖殴打潘才。
行刑的地点不言而喻,就在之前潘才滥用职权鞭笞那位庶吉士所在的翰林院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