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雨年纪尚小,提着一盏琉璃宫灯缩在裴明嘉后面,不敢往前。
裴明嘉知道小丫头怕黑,回头点了点她的鼻子,又指着远处湖边假山说:“假山那里能避一避风,我要去那里,你便留在这里等你阿碧姐姐吧,她来了就跟她一起过来找我。”
竹雨犹豫了片刻,终是对奇形怪状的假山的恐惧占了上风,不过好歹没忘了把手上的琉璃宫灯给裴明嘉提着。
裴明嘉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提着宫灯,轻轻巧巧地就往假山旁去了。
她在家时被家人护得娇贵,走一步路便簇拥着一大群人,那时她胆子也小,晚上是很少出门的。
但现在不同了。
才不过短短几日,她向假山走去的时候,竟发现自己完全不怕了。
是没有丝毫恐惧。
慎国公府上上下下几乎都死于非命,害他们的人不怕,她为什么要怕?她从来都不信大姐姐是那么糊涂的人,不过是圣上有心要让大姐姐冤死。
裴明嘉在假山旁找了一处吹不到风的地方坐下,手边搁着的琉璃宫灯映得岸边一小簇湖水斑斓璀璨。
她可以对自己如今的境遇释然,但始终无法将慎国公府的事放下。
哪怕这事她到死都无能为力,只能在心里耿耿于怀一辈子,她也无法放下。
那是她从小长到大的家。
虽然家人之间也偶有不快,甚至会闹些争端,就像有时她会和明蔷拌嘴,可那总是她的家。
裴明嘉死死咬住嘴唇。
她是不想哭的。
可是又实在忍不住,眼下她又是一个人待着,难免有些支持不下去。
泪水流到后来,裴明嘉呜咽出声。
哭得正兴起,却冷不丁听有人问:“谁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