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它们离开时的方向一致, 但祝之繁知道一旦出了小区, 它们就要分别驶向不同的方向。
这个家在那一天分成了四个, 再也不是原来的一体了。
她呆呆杵在门口站了好久, 心里些许空荡与不知所措, 落寞的背影戳的保姆曹阿姨心都要碎了。
曹阿姨揽过她的肩安慰她说:“孩子,不要紧,以后咱们俩过日子照样红红火火,逢年过节,你爸妈他们说好的还回这儿一起过。再说你这么多年一直住校,在家的时间本来也不多,真把日子过起来,其实也不会跟之前差太多的。”
祝之繁在心里说:那怎么能一样呢?分居就是分居,虽然不是法律意义上的婚姻关系破裂,但这个家是彻头彻尾的完了。今天起,她就成了父母双全的孤儿。
陈诗酒认识祝之繁的时候,就是祝之繁从原生家庭被迫剥离出来没多久的那阵儿。
成人的世界真的挺怪的,时而晴朗,时而暴雨,但最后全都归寂于平静。
在祝之繁的童年印象里,父母曾经手拉着手在她爷爷崇明的乡下瓜田里散步,他们年轻的时候特别有话聊,甚至聊得入迷的时候,还会全然忘了祝之繁就跟在他们身后。
祝之繁被瓜田里跳蹿的小癞□□吸引了注意力,一头栽进了半湿半软的瓜地里,裙子糊了一身的湿泥,张嘴哇的一声哭了,才发现父母的背影已经从地垄的这头,漫步到了那头。
他们茫然的转过头来,看见拎着脏裙子从瓜地里挣扎着站起来的祝之繁,一边把原本牵着的手高高举起挥手安抚,一边取笑祝之繁:“囡囡侬做啥呀?小邋遢鬼,一到乡下就拿你没辙。”
祝之繁记得很清楚,他们感情好的时候,就连那一双向她高挥而起的手,都是紧紧缠握在一起,并不曾分离片刻。
生病之后的祝之繁经常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班上其他父母不在一起了的同学没得抑郁症,而她却得了呢?
反反复复思索过很久,祝之繁才得出一个自认为比较中肯的结论:一个人没见识过纸醉金迷,便不会觉得米糠难以下咽。她见过父母最好的样子,那是一段父母经历了新婚磨砺以及手忙脚乱第一次当父母之后,对待感情成熟而又平和的甜蜜时期。
她的出生完全基于父母的自愿与深思熟虑,享受了哥哥不曾享受过的那些甜蜜红利。
正因为太过甜蜜,完全叫人沉溺了进去,所以后来父母心平气和分开的时候,祝之繁成了心理上最抗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