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陆穗走了,他就只会顽固地坚守住自己的另一个爱好——咖啡。
不知道有没有人注意到,自从陆穗走了,屠明喝了一辈子的拿铁再也不喝了,改成了陆穗喜欢的美式。
以前他绝不喝苦成中药一样的美式,人生已经够苦了,只有陆穗那种不识人间疾苦的大小姐才会觉得苦味值得细细品尝。屠明厌恶这种不掺杂一丝甜味的苦,这让他觉得生活里全是绞痛着的玻璃渣,连一点糖都没有。
可现在,余生里的每一天,他都在反复品味着那一杯杯无望的美式,饮鸩止渴一般,想要活成陆穗的样子。
美式太苦了,陆穗怎么会喜欢呢?人生太苦了,没有陆穗又何来的甜呢?
一到夜里,屠明就想痛饮美式,最好饮到一醉方休。以试图在这种难以下咽的苦涩里,尝出一点儿陆穗的影子。
他在实验台前枯坐着,窗外路灯下的飞蛾,赴死一般一次次撞向滚烫惨黄的灯泡。
他想起了一个词叫风烛残年,陆穗一生爱美,可能就是因为没办法忍受他老态龙钟的样子,才狠心撇下他走了的吧?
怔忡间,有人叫了他一声:“屠老师,您还不回家?今天的数据都导好了,明天再处理呀。”
屠明回过神来,是那个暑假来这帮忙的大一新生小姑娘。
陈诗酒盯着他屁股底下的那张长凳,心里其实想的是:老师,你再不走,我这椅子没法儿摆好。回头看见椅子没摆整齐,我就是那个被你骂飞的大冤种。所以……屠老师,您高抬贵臀,别再发呆,赶紧回家吧~
屠明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叹了口气。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禁熬,才晚上八点多,就急着下班了。不过今天的任务进度提前完成,几个学生差不多都走光了,留下的这个应该是学生生物链底端的“劳模新人”。
劳模,顾名思义:实验室里啥活都得干。
新人:全校最好欺负的大一嫩韭菜芽。
屠明想起来她今天下午跟自己请了两个小时的假,好像碰上了什么棘手的事儿,寒暄两句:“下午的事儿办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