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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助理鲁尼,正为着手机信号栏最后一格,不停跳蹿在有无之间,而恼火。

“场长的语音弹进来又断了,十九姐。”

因为浓重的口音,诗酒两个字,从赫哲族人鲁尼的嘴里蹦出来,经常就成了“十九”。

陈诗酒生了一双极其清透干净的琥珀眼,正聚精会神地盯着母驯鹿不停收缩张驰的生殖口。半微垂的薄薄眼皮,像是承受不住浓密的长睫,才沉坠下来。

随着分娩阵痛频率的攀升,驯鹿的哀鸣,在山谷的晨色里,成了破晓的一段啼音。

陈诗酒的脸色愈发凝重。

“不会难产吧……”陈诗酒抽空从腰间摘下银壶。

里头装的,是去年秋天酿的栗子酒。每一颗栗子,都是她拨开层层脆落叶,用铁钳子捡到背篓里的。

为此,她还特地网购了一双厚底大雨靴。捡栗子的时候,得直接用靴子,把长满毛刺的野栗子壳用力踩开,只钳出里面的果实。

甜辣的酒劲冲向喉咙,陈诗酒仰头灌了一口,把银壶丢给鲁尼。

“你也喝点儿,暖暖身子。鹿丢了,咱们找了一宿,这鹿贪嘴,咱们给它喂干籽料还嫌不够,来这山涧里啃绿苔藓呢!春天来了,牲口可比咱们人类更懂哪里有时鲜的野味儿。”

鲁尼刚腾空接住了陈诗酒丢来的银壶,手机上的微信语音,又见缝插针的弹了进来。

“是场长。”鲁尼把烫手山芋丢回去给陈诗酒。

“不接。”陈诗酒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她正给母鹿接生呢。

鹿崽出生的那一刻,恰是阳光刺透层层浓雾,拨开第一缕金光的时候。

黛绿巍峨的群山,山尖仍有未化的白雪。那雪白的颜色,与春天的翠绿,在山体上碰撞出泾渭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