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是重要线索吗?”

“嗯,阿德不是随便流浪,一直跟旧车市场和废品回收站的人打交道。花了一年,终于问到了消息。”

俞子语猜测,“是不是那辆面包车的消息?”

“不能说。警方在调查呢。”

“明白了。”俞子语没想到会有好消息,“谢谢你啊。”

王友桦倒是过意不去,“谢什么,我那么久没联系你。我真不是故意的,警方要求保密,我怕自己说漏嘴了才不敢找你。”

“没关系,调查有进展就好了。”

“对了,傅旬真的病了吗?”

俞子语想起来还没好气,“就算病了,也不能让媒体瞎写啊。”

“明白了。”王友桦是个聪明人,听一句就能推出背后的故事,“你不用着急,那些骂得欢的人说不定是收了钱的。只要你们问心无愧,总会等到水落石出的那天。”

俞子语也是这个想法,想到傅晗揉眉心的疲惫模样又定不下心,“傅晗很累,我好想帮忙啊。”

“帮他按摩?”

“……”

俞子语觉得他们说的不是一回事,却也不得不承认有几分道理。

俞子语道了谢,回头就去搜按摩手法。按摩的地方多了去了,他看了半天,选的是肩颈,发现视频后半段是按摩腰背,想着多学无害,顺便看完了。

他没研究多久,就洗洗睡了。真想帮忙,第一步就是早睡早起,别让傅晗费劲叫起床了。

第二天,俞子语没早课还是努力爬起来了,想跟傅晗一块吃早餐。

傅晗却说,“先别吃。傅旬要出院,我们去看他。”

“啊?”俞子语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又不装了?”

“装不了了。”

傅晗轻笑,拉着俞子语的手往外走。

俞子语知道时间紧迫,不问了,跟着一块上车往d医院赶。路上,他看了看微博,发现#d医院被曝病历作假#上了热搜。

热搜条目下的第一条微博,就是d医院发布声明,列出了声明,两份病历图片以及处分通知:【相关违规人员已经停职,移交有关部门调查。这是患者和违规人员的个人行为,与本院无关。】

病历正是黎禹星故意掉下来,被俞子语拍下来那两份。

下面的人都很生气,大骂d医院不诚信,怕自己哪天被真假病历给坑了。暴怒下,他们还把怒气撒到了傅旬身上,说傅旬这么喜欢装病,早点死了算了,还说傅旬把人当傻子耍,装得一清二白给傅晗泼脏水,心眼坏,可能就是车祸罪魁祸首。

舆论反转,一些人从抵制华益产品到买单道歉,让华益的股价疯狂上涨。与之相反的,是d医院被疯狂爆黑料,有的病人在那儿受过委屈,出来发声,叫d医院的人不得不出面解释,往常安静的微博被声明填满了,许久不更新的官网也刷出了不少公告文章。

d医院想撇清关系,难怪傅旬要出院了。

俞子语看完,就一个疑惑,“你昨晚睡觉了吗?”

“睡了。”

“几小时?”

傅晗详细答了,“6小时,1点到7点。”

“1点太晚啦。”俞子语心疼,伸出手帮着傅晗按按肩膀,“我就知道你不会乖乖睡觉。唉,看完傅旬就回去睡觉吧。”

傅晗点点头,由着俞子语捏肩。过了一会儿,发现俞子语不是乱捏玩玩而是真的有章法,问了句,“你什么时候会按摩了?”

“昨晚,看视频学了下。我还会别的,回去帮你按。”

“不用,太辛苦了。”傅晗握住俞子语的手,发现凉了就揣口袋里捂一捂。

俞子语不强求,发现车子慢下来就问,“7点就堵车了?”

“快到d医院了,才会堵车。”

“是吗?”

俞子语转眼望去,发现车窗外的堵车画面确实壮观——不光是医院的车辆,还有一大堆印着某某传媒的车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边是电视台。

突然,那些车子的门都开了,一群人扛着摄影机和话筒往外跑,穿过车流,直直往医院的方向冲。

俞子语愕然,“怎么了?”

傅晗看了一眼平板,“傅旬出来了。”

“这是直播?哪来的画面?”

“认识的记者传来的。”

俞子语挪过去,窝在傅晗怀里一块看。

平板屏幕不大,画面却很清晰。拍摄的角度是从上往下,将挤得水泄不通的医院门口全貌拍下来了。

一道门,两拨人。里面是傅旬和里三层外三层的保镖,外面是为了抢头条死命往前怼的记者。

傅旬戴着帽子和口罩,在大阴天还戴上了墨镜。傅厉帆在旁边陪着,只戴了口罩低头走,听到恶毒的“去死吧”会转过头,将手握成拳。

曾经让人同情的傅旬,身败名裂。

俞子语高兴到拍大腿,“终于遭报应了哈哈哈!”

傅晗只是静静看着,面色淡然。

俞子语瞥过去,见者傅晗的平静脸就僵住了笑脸,“怎么啦?你不高兴吗?”

傅晗扯出一个笑,“高兴。想吃什么早餐?”

怎么无缝转到早餐话题了?俞子语不明白,但还是顺着话说,“牛肉面。这么简单的东西,我们不要去大酒店和高级餐厅吃了。去小面馆吧?我认识那家店的老板,他不会有问题的。”

“好。”傅晗关掉直播画面,去吩咐司机。

小面馆藏在巷子里,车子不好开进去。俞子语跟傅晗下了车,牵着手往里走。俞子语见着一个小贩就会打招呼聊两句,小贩也会回应:“好久不见啦。”

傅晗认出了地点,“这是a医院附近的巷子?”

“对啊。我以前天天在这里吃。”

“不吃煎饼果子了?”

俞子语撇嘴,“我上次说过了。老板回老家,不做啦。”

“哦。”傅晗不掩饰自己的错,“对不起,我忘了。”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我话那么多,你不记得也很正常。对了,你还记得我说过的钵仔糕吗?那个老板也搬了,说是规划更改不能摆小摊,换到昌隆中心去了哎。那里租金很贵吧?我以为他是小本生意,没想到这么赚……”

刚说完自己话多,就开始表演什么话多了。

傅晗不觉烦,还觉得身边有一个叽叽喳喳的小话痨真好玩,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过了会儿,看到面馆的牌子才打断,“是那家吗?”

“对!”俞子语乐了,“你还记得啊?”

“不记得,猜的。”

“……”俞子语撇嘴,“有时候撒个小谎没什么的。”

傅晗没吭声,陪着走进店面,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是小话痨打包到病房吃过的东西。他没有看过牛肉面的样子,却记得这个味道。

“招牌两碗。”俞子语拿了纸巾,擦了一张椅子才说,“坐啊。”

傅晗诧异,“你给我擦的。”

“当然了,我又不讲究这个。”俞子语直接坐在没擦过的另一张椅子上。

傅晗也坐下,“我也不讲究。”

“那你碰下桌面。”

“……”傅晗看着桌面上隐隐的油渍,皱起眉头。

俞子语嘚瑟,“我就知道。”

傅晗不掩饰自己的嫌弃了,擦一遍桌子,再拿了另一张纸巾给俞子语擦手,“刚才为什么捡树枝?”

“玩啊。小时候就这样,捡树枝划拉墙壁。”

“……”傅晗没有这样的小时候,不能理解干脆不发话了。

老板端上了两碗面,发现傅晗在给俞子语擦手就笑了,“这么恩爱。”

“是啊。”俞子语大方承认,“我老公,帅吧?”

老板给面子夸,“帅,你们真配。再谈恋爱就对了,不要指望之前那个植物人会醒过来。醒过来又怎么样呢?躺了这么久,身体肯定出毛病。”

傅晗动作一顿。

俞子语眨眨眼,“老板,我没换过老公。他醒了,好着呢。”

老板傻眼,对上傅晗的死亡凝视更是慌张到结巴,“这、这样啊。对不起……你们慢慢吃,这顿我请。”

“别生气啦。”俞子语给傅晗递筷子,“吃面。”

“嗯。”傅晗淡定吃面。吃了第一口,便有了难以言喻的感觉。

闻起来和吃起来是不一样的,真吃到了,才觉得记忆里的味道变得完整了。

突然,傅晗真切感觉到自己失去了两年,被心底汹涌而来的心酸压得慌了神。

卧床时漫长的挣扎,艰难的复健,与舅舅争斗,回公司博弈……傅晗常常感到痛苦,却不允许自己有半分退缩,咬牙前行。

傅晗一直认为这样最好,直到今天看到傅旬被捕才发觉不对。

没有多少喜悦,只想着这个报复不够狠。满心是下一步怎么办的盘算。压抑自己痛苦的情绪,却连满足的滋味都忘记了。

这口牛肉面,莫名给了傅晗满足的感觉:从只能闻味道到亲自吃面,他做到了啊。

傅晗有些恍惚,吃了一口就停住了。

俞子语懵了,“怎么了?你不喜欢吗?”

“还行。”傅晗定定神,继续吃。

俞子语观察一会儿,发现傅晗没什么异样才继续吃面了。

吃过面,就是八点多了。俞子语看看时间,不大情愿地说,“我要回学校了。”

傅晗忽而想到以前躺病床上听着俞子语离去又无能为力的时刻,不愿就这么分开,“我送你。”

俞子语没觉得不对,“好。”

到了学校,俞子语下车了,傅晗亦步亦趋。

俞子语疑惑,“你要送我去教室?”

傅晗不想说自己因为一碗面破防了,故作淡定,“送也行。”

俞子语感觉不对劲,试探问,“要不你陪我上课?”

傅晗立刻答应了,“好。”

俞子语看着傅晗得逞的笑,也弯了嘴角。

哦吼,傅晗真的变得黏人了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