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父亲入朝归来,染了风寒,又或许是自己小日子不爽利,日常做些调理。
那时节她还尚算年幼,做这种事,总也不觉腻烦,甚至可以当作闲暇无聊的消遣。
时过境迁,恍如隔世,只有些许支离破碎的记忆留作思念。
有时姜漓会想,倘若父亲真是陷害裴家的罪魁祸首,为什么还一定要她嫁进裴家,难道就没预料到今天的局面?
倘若他泉下有知,看到自己因为裴玄思喝下这种药,不知会是什么心境……
对面一阵“噗、噗”的声响。
姜漓猝然回神,见细砂釜内突突地窜起白汽,溢出的水顺着外壁流进灶膛里,原本黄中泛紫的一下子变成了鲜艳的血红。
她盯着那触目惊心的颜色微愣了下,才拿棉巾包了手,揭开盖子,见里面药汤已经滚沸,汹涌的热气蒸得人眼前发晕,浓浓的苦辛味儿霎时溢满了小小的隔间。
姜漓被这股冲人的药气呛得咳嗽了两声,蹙眉扇了扇手,等热气稍稍散去,看了看药汤的成色,又添了碗水进去,换做文火继续熬。
火苗不再蹿跳,但仍旧是红的。
那颜色仿佛已经透进了木炭中,竟像是烧着一团血肉。
她枯坐在凳子上发呆,眸光不由自主地定在鲜红的火团上,氤氲在呼吸的药味儿蓦然显得异样刺鼻。
这种药,自来多是风尘女子欢场逢迎之后,特地用来免除麻烦,以绝后患的,寻常百姓家的女儿都不会轻易去用,更不必说像她这样官宦人家的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