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虞开国之初,北疆四镇每年也配有定量的火器,后来国库日渐空虚,支撑不起火器的养护更换以及与日俱增的消耗,神机营都形同虚设,北疆的火器也一年比一年少,加之朝廷对北疆的提防,想着他们为大虞守卫边境,又不想他们过于势大,比如掌握可怕的火器就是不能让朝廷放心的事,于是在熹宗朝时彻底收回了北疆的所有火器供应,北疆四镇与北狄人的作战只能又回到了人力互抗。
所以不管大家北疆四位总兵褒贬如何,凡是见识过北狄人在战场上是怎么打仗的,都还是会对四位总兵心生佩服,能在朝廷无所作为的情况下自力更生,与这样一支当世无双的军队在气候恶劣的边疆打了十年又十年,都未曾让北狄人往大虞境内前进一步,他们确实都是很了不起的将领。
出现在沧州的北狄人基本都是巴图可汗伊勒德的军队,这支北狄人也不例外,伊勒德在北狄语中就是“战刀”的意思,他比以往的每一任汗王都要善战,听闻登上汗位以来,他的骑兵带着一把刀一把弓,所过之处无论是草原还是戈壁,从无败绩,这么多年最不平之事大概就是没能打败裴元恺和吴显荣这两个汉人。
这次裴元恺退战,想来伊勒德已经兴奋得晚上睡不着觉了,觉得自己踏入大虞国境指日可待,自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前来攻打黎平县的就有三万人,后面应当还有更多的骑兵在赶来增援。
三大营如今神机营已重建,但这次走得急没来得及带来,火器的补给很麻烦,不适合做急行军轻装简行,三千营的骑兵才是行动最快的一支。这一万人久经沙场,是精锐中的精锐,与北狄人对战也很有经验,并不怕他们灵活的打法,加之城楼上的守军也没有放弃,一直在竭尽全力地配合,到了入夜,虽说打得辛苦了些,但也应付下来了。
北狄人体力虽好,但也是长途跋涉而来,入了夜他们还是先撤了,退到了几十里外,沈辞已经筋疲力尽,铁甲上都是血迹,握刀的手都在抖,其他人也俱是差不多的情况。
他们没有急着进城,在城外清扫了战场,又安排了城外的防守,城楼上的守军也累得不轻,此时帮不上什么忙,就在城楼上边看他们边闲唠嗑。
“我没有想到沈将军这么年轻啊。”一个年轻的士兵惊叹道,“还未及冠吧。”
沈澈笑着走过来,回了一句:“十九,明年及冠。”
旁边一个和他相熟的沧州老兵笑道:“这就是你家那个娃?好多年没见过了。”顿了顿,他又轻声道,“不是我说,他是真的长得像裴将军,小时候还不明显,现在看他眉眼,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沈澈嗤了一声,道:“所以裴元恺就后悔去吧,他不要的儿子当然就便宜我了。”
年轻的士兵们多多少少也都听说过裴家有个私生子被外人收养,此时都齐刷刷看着沈澈,想说什么又觉得不太好意思说出口。
沈澈有些好笑,语气却难掩骄傲:“不用问了,沈辞就是我儿子。”
城楼下的沈辞听到了,抬头看了过来,没有说什么,从他浅淡的笑意里可以看出他默认了这句话。
待城里城外的布防都布置好,又安置好了伤兵,城中家家户户已进入了安睡,沈辞想了想,还是放轻脚步去了师父师娘在黎平的老房子,到了门口,果然看见里面还亮着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