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再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一寸暗金色蜡烛,放置桌面西北方点燃,后从袖口之中取出一拳头大小般的铃铛,此铃铛造型诡异,周身通体带红,上有雕花凤凰回首,双翅羽翼大开,作振臂翱翔之状;而铃铛的腔内非寻常铃铛般铸有铜舌,而是一种质地灰白之色的骨制品,被打磨成圆状,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经文——诡异之中又带着某种不可言明的慈悲。
顾盼左手执铃铛,右手指尖捏决,阖目低声念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咒语,片刻以后骤然睁眼,周身发力,左手摇动三下铃铛,但怪异的是那铃铛却未发出任何声响,可软榻之上的宋卿卿原本那双无意识在梦中紧皱着的眉间却骤然一松,本苍白的脸色也瞬间肉眼可见地有了些血色,而几百里之外,在雨夜里骑在马背上赶路的高挑女人的身子却倏地狠狠一震,周身脱力的感觉再次席卷而来,执马缰的手背身也忽然青筋爆起,视线跟着也开始发黑了起来。
知道自己当下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那个冷面傲然的女人却也并不慌乱,只用牙齿咬破舌尖,用痛觉来强行让自己的意识清醒,而她身后跟着的护卫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之处,算算时间,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故而便收紧马腹,扬鞭赶至女人的右后方,道:“主上,是否需要休息一下?”
这几个月,护卫亲眼看见过女人在一次次的折磨中面色苍白的模样,她既不懂这到底是为何,也知自己无法规劝主上什么,故而便只能更加用心地去注意对方的身体,尽心力地去护卫对方。
女人穿着黑色的蓑衣,头戴斗笠,可雨这般大,她又骑快马赶路,身子自然是被打湿了个透,淋得面容越发寒冷没有表情:“不必。”
雨冷,可她的声音却更冷。
护卫闻言并不死心,劝说道:“这雨越下越大,就算如此赶路,我们明日早晨也定然是赶不到客栈的。”
知道那个人已赴生京之路后她的主上便一刻也坐不住地抛下了京都所有,骑快马要赶至与其汇合,护卫不是不知道她的主上与那人的情谊,只是这雨下的这么大,这一路山林又居多,若是出了什么意外的话那又该当如何呢?
“尔不必多言。”女人目光坚毅地看着前方,身体的不适让她的视线不如往日那般清晰,但纵是如此,她心中也未有退缩之意。
她要以最快的方式赶至那人的身边。
她们曾错过了那么多年,蹉跎了那么些年,而今所有的都有了一次重来的机会,她等的已经够久了,所以眼下再多一瞬她都觉得是浪费,都是那样地无法接受。
知道自己劝不了对方,护卫便也不再多言,只低头继续赶路,但目光之中仍有些许担忧。
二人一路策马奔腾,在大雨滂沱之中劈出一道残影,朝着当年的过错再次奔赴而去。
宋卿卿这一场在傍晚雨幕之中的小休难得的睡了个好觉,且还做了一个自己以往从未做过的梦,梦里她梦见自己成了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每天都要去一个叫“太学院”的地方读书。
梦境在很多时候都是毫无逻辑可言的,比方说宋卿卿明明知道自己是在做梦的,但是却一点没对只是四品官家女眷的自己能去往非王公大臣们子弟亲眷而不能去的太学院上学一事感到有任何的奇怪,她觉得自己本就该去往太学院读书的。
梦里的她是个在家里很得宠的小姑娘,每日的早晨都是由自己的娘亲亲自来床边唤她起床。
她看不清她的娘亲是个什么模样,但知道对方是有着很温婉的性子,每次唤她的时候都会柔声带笑的叫她“卿卿”,她还有几个哥哥,她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也是唯一的女孩,所以独宠这件事天生就是属于她。
哥哥们很喜欢她,一个个明明都是少年郎的身份了却还在她每天出门的时候跑来送她。
太学院是处很大的院子,三进三出,正大门口左右有着三个雕着石狮子或是饕鬄的拴马桩,然后距大门右侧不远处,约莫一箭之地的放种了一颗很大很大的榕树,若是谁会点武艺的话,其实便能直接从太学院的内墙里翻出来,然后借着那大榕树的树枝树干偷偷的溜走逃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