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新竹:“那都是匆匆的去、匆匆的走,恨不得把每一秒钟都花在训练上,哪有空抬头去看眼前的风景?今天要不是我特意在这站一会儿,我永远也不会知道藏区的山是这个样子。”
桑恬:“后悔过么?”
“后悔?”温新竹指了指山的另一侧,隐隐能看到一群磕长头的人:“桑记者你看到他们了么?”
桑恬点点头。
温新竹:“这世界上的快乐有很多种,有人的快乐是钱给的,有人的快乐是权给的,那些磕长头的人,他们的快乐是佛给的。”
“至于我,从我六岁时我妈让我在民族舞和花滑中选一种,我的快乐就是冰给的。”
“要说我这辈子有什么后悔的事,只有一件,就是我在二十五岁之前没有抓紧每一秒钟去训练。”
桑恬知道温新竹在退役以前,是中国首个在国际上展露头角的女单花滑运动员,她是少数民族,从小又有练民族舞的功底,一段根据《孔雀东南飞》编的自由滑节目,曾把她带到过世锦赛第四的高度。
温新竹:“那时我才发现,我是有机会代表中国站上领奖台的,只要我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
“可那时,我还有八个月就满二十五岁了。很多人都说,二十五岁是运动员的一道坎,等我自己到了那一天我才发现,这话真不是吓唬人的。”
“我眼睁睁看着自己体能一点点流失,柔韧性一点点变差,当我拼了命想再练习的多一点,等着我的是一次又一次的骨折、关节磨损、软组织挫伤……”
“我在国际大赛的成绩掉到第五、第八、甚至第十,曾经触手可及的领奖台,无论我怎么拼命的伸手去够,都离我越来越远了。”
“如果我早一点醒悟,早一点拿出那种拼命的劲头去练习的话,也许中国成年组女单,早就有人站在世界前三的领奖台了。”
她又看着桑恬笑了笑:“你相信么?要是让我拿十年寿命去换二十五岁前的一个月,用二十年去换两个月,我真的愿意。”
桑恬心底一片震撼——温新竹抱着双臂,临山而立,她一直喜欢穿民族风情的服饰,此时扎染蓝裙的宽大裙摆被风一吹,竟有种要带着她融于苍茫天地的效果,好像温新竹这个人随时会消失一样。
温新竹早已放弃了为人的快乐,她的快乐,早已和冰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