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琉伊尔站在神像对面,只比祭台高一点儿,在神像脚边显得十分渺小。
在没有旁人看着的祭神室里,她仰起脸认真观察着神像,目光一寸寸移动,从基座雕刻生动的水浪到长裙纤毫毕至的衣纹,从象征伊禄河的披帛到用蓝玉髓镶嵌的眼睛。
神像栩栩如生,蓝眸微垂,仿佛在用温和悲悯的眼神注视来者……可她的嘴角却抿得很紧,看不出半点类似笑意的弧度,无喜无悲的冷淡。
是不是在神灵眼中,人类本就渺小而不值一提,即便是被诸神选定替祂们管理索兰契亚的王室,也无法在危难之际得到神明的垂青……
还是说,就连高高在上的神明,都听信了叔父给父王母后乱安的罪名,厌弃了他们?
艾琉伊尔深吸口气,模仿女祭司诵念赞歌的口吻:“伟大的河流女神洛荼斯,我在此祈求您的降临。”
她的声音稚嫩,却带着与生俱来的迫人气势,说着请求的祷词也不卑不亢。
神像没有回应。
无论再怎么惟妙惟肖,雕像终究是石头做的东西。
小王女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住,依然固执地望着蓝玉髓的眼睛:“我是艾琉伊尔,索兰契亚唯一的王女,如果神灵真的存在,就请您出现在我面前——”
尾音消散在空荡荡的室内,除此之外只有长久沉默。
艾琉伊尔咬着嘴唇,眼里逐渐积聚起水蒙蒙的雾气,轻轻一眨,两颗泪珠便顺着眼角滚落。
她比同龄的孩子更早懂事,明明之前还是被捧在掌心里宠着的王女、这代唯一的王室直系血脉,如今却独自流落到这座陌生的神庙。
父母在她面前死去,没有任何人值得信任,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只能靠自己。
换成其他孩子,这会儿早就惊慌失措地躲在角落里哭得天昏地暗。
可艾琉伊尔却清楚地意识到,危险如影随形,必须从此刻起就为自己筹划,才不会无声无息地死在这里,再也回不了家。
她没有放肆哭泣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