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这一浴缸的水都已经要被染红了!
随手将旁边架子上的白色毛巾扯来一条,松田阵平半跪在水中,将她的手腕放在膝头,稍微观察了下伤口的情况,顿时感觉眼前阵阵晕眩发黑。
就这个痕迹,明显是被利器反复切割,多次扩大了伤口,才会形成如此大的出血量。
那柄被随意丢在一旁地面的蝙蝠镖还染着血,显然正是作案凶器。
……对自己也太狠心了啊,有纪。
不是答应过,不会主动结束游戏的吗。
而直到此刻,那双蔚蓝的眼眸仿佛方才回过神来,缓慢眨了眨,后知后觉地落到了自己手上。
有些犹豫的,她尝试着抽了下手。
立刻被压制住了。
“别动,”皱着眉,细致地压迫着止血点,卷发青年尽量放轻语气,口吻却完全没法恢复往常的平稳,“告诉我,现在头晕吗?有没有感觉冷?”
他得到的回复却答非所问。
“你生气了吗?”她有点迟钝似的抬眼。
这是生气的问题么,松田阵平盯着她,感觉血气上涌之下,整个大脑都回荡着嗡嗡的蜂鸣。
真是毫不怀疑,现在离自己被气死大概只差一步之遥。
“我非常,非常生气,”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一边包扎,语调禁不住发沉,“有纪,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
即使他的动作再小心,难免还是会拉扯到伤口的边缘。
不同于之前已经习惯的钝痛、崭新的连绵痛感,终于让玩家想起了被自己忽略的事情。
“抱歉,吓到你了吗?”
叹了口气,安抚地拍拍他,同时抽手的动作却毫不迟疑。
眼看她随手揭开被用作包扎止血的毛巾,失去压制的伤口瞬间涌出新的血液,松田阵平立刻皱眉。
但在说些什么之前,下一刻,他忽然忘记了原本的话语。
因为,就在他的注视之下,刚刚被包扎时都血流不止的伤口,此刻宛如合拢的花苞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收敛了起来。
血肉交缠生长汇合,新生的肌肤随后覆盖其上,最终抚平一切。
就在不到十秒钟的时间里,那道狰狞可怕的伤口完全消失无踪。
如果不是那条沾血的毛巾,还有满池的红色,刚刚所发生的一切简直像是一场幻觉般。
“别担心,”体贴地翻转手腕,展示了下现在的完好无损,玩家轻轻呼了口气,“阵平,你还记得我说过,这个世界上存在超越科学范畴的事情。”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这种小伤口对我不算什么……”
嗓音戛然而止。
因为那双看向她的漆黑眼眸里,此刻涌动的难以分辨的深沉的情绪,显然并非欣慰。
“小伤口?”
即使被亲昵地呼唤着,也完全高兴不起来,扯了扯嘴角,松田阵平攥着她的手腕拉近,语调压抑地反问:“那你现在发抖什么?”
本就苍白的脸色,现在都要接近透明了,这样近的距离,他当然更不会忽视她脸庞瞬间沁出的薄薄冷汗。
还有,仍在持续、无法隐藏的细微战栗。
即使伤口痊愈了,但痛觉明显没有被一并消除,而且,这样快速的愈合,真的不会留下什么隐患吗。
眼见她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卷发青年微微挑眉:“现在想想,飞行船上那次,裙子上的血也是自己的吧,那次也受伤了么。”
“……见到我的时候状态糟糕,也并不是因为药效。”
现在回想起过往的种种细节,稍稍深思,简直足以令他心惊肉跳。
看这习以为常轻描淡写的样子,她已经完全不将受伤的事情视作威胁了。
这种状态实在很危险,非常,非常值得警惕。
玩家张口欲言,却被下一句堵回了。
“有纪,你还记得,游戏规则是什么吗?”
当然记得,唯一的规则是,不能随意受伤。
所以她之前都有好好地隐藏了,只是这次情况特殊。
“……对不起。”她慢慢地说。
那双蔚蓝的眼眸垂落下去,然而很快,松田阵平就看见几颗透明的水珠悄无声息砸落水面,荡开层层涟漪。
然后一颗接一颗,愈来愈多。
但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再发出一丝声音。
于是郁积沉闷的满腔怒火,也仿佛被这委屈的雨水打落沉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