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在她惊愕的视线之下,卷发青年霍然倒地。
“松田?”
下意识的,她立刻蹲身将人扶住,快速检查了一遍全身上下,却没有发现任何明显伤口。
莫非是用毒,可是今晚一直在一起,接触过的物品应该差不多,扑克牌是她拿过的,连茶水都是她先喝了确认没异常……
思绪忽然一顿,她的目光在生锈的铜制门把手上停留下来,凝固般静止了几秒。
发生了氧化还原反应。
条件反射般,玩家立刻低头在他身上嗅了嗅,果然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苦杏仁味道。
“……氰酸钾。”低声说出这个名字,她瞬间攥紧了手指。
仿佛一记带刺的长鞭砸在后背,她咬紧牙关,几乎难以自抑颤抖起来,被郁烈的怒火一瞬间冲得心口刺痛。
能拖到现在才失去意识,说明剂量不算很高……但头晕、心跳加速和呼吸困难都是很明显的中毒症状,为什么自己没有更早发现异常?
明知道松田没有自愈能力,为什么,没有更谨慎地行动?
自怨自艾是最无济于事的举动,但即使摸索出盛放自愈因子的药剂瓶的时候,玩家仍旧止不住颤抖。
……她本应做的更好。
视野仍旧一片黑暗。
苦杏仁般的难忍涩味,在舌尖蔓延开来。
但松田阵平的意识还清醒着,只是完全无法控制身体。
扶着他的人在不自觉发抖,即使隔着几层衣料,也能感觉得出,她的体温已经降低到了惊人的地步。
很想回以拥抱安慰,即使简单握住她的手也可以,但是,连动一动指尖都做不到。
有什么落在脸侧,然后接二连三的,更多的温热液体,几乎打湿了他的脸庞。
意识到这雨水究竟是什么,心脏似乎都被攥紧了。
“有纪。”
他不清楚自己是否真的发出了声音,但还是努力控制着声带让吐字更清晰些:“在这场游戏里赢下去吧,绿川会帮你的,还有……”
他很想说完。
还有,如果在危急时刻遇到那位金发深肤的男人,可以相信他不会伤害你,相信安室,不,降谷零。
但黑暗已经渐渐笼罩了大部分意识。
“闭嘴。”
粗暴地打断他,此刻,玩家一点也不想听见这种话:“还没到听你遗言的时候。”
托举住后颈,确保不会让他噎到,她咬掉药剂瓶的木塞,干脆利落地将一整管自愈因子喂了下去。
现在只后悔,之前没有跟红子把全部的自愈因子要过来。
焦灼不安地等待了半分钟,还是没看出什么明显效果,玩家猝然起身,准备将人带往浴室。
她还清楚记得,红子说过,当受伤之后,她带有自愈因子的血液其实已经成为魔药了……
内服外用,应该可以更有效果吧?
五感渐渐恢复了。
最先被大脑反馈的,是听觉。
淅淅沥沥的水声回荡在耳边,仿佛正下着无穷无尽的绵绵小雨。
但下一刻恢复的触觉感官,又很快纠正了这个错误认识……他应该是浸在温热的液体之中。
而且之前的酸痛虚弱感全然消失无踪,呼吸平缓,四肢有力,是自己就能察觉到的健康状态。
紧接着的是味觉,舌尖尝到了一种金属般的奇异凉甜味道。
下一步是嗅觉,鼻尖萦绕着的,是带着铁锈味的腥甜气息……
最后,是视觉。
在一片刺目的光亮中睁开眼,适应了几秒,余光注意到身侧的人影,松田阵平下意识将目光转移过去。
——正撞入了一双夏日晴空般的蔚蓝眼眸。
及肩的黑发简单披落着,几缕碎发从额前自然垂散、显出几分随性,而那张他所熟悉的明丽面容,此刻正闻声抬起。
视线相撞的瞬间,即使眼眶仍残余微红,那双蔚蓝眼眸仍旧弯出了漂亮的弧度,略显苍白的唇微微上翘,形成一个明媚粲然的笑容。
情不自禁的,卷发青年同样嘴角微扬,低沉的嗓音放得轻缓:“有纪……”
但这份笑意,下一刻,就随着目之所及的红色池水霎时凝固了。
不仅如此,在他的身侧,那只雪白的手腕就轻轻搭在池边,而半没在水中的深可见骨的伤口之下,殷红的液体正汩汩地涌入池水,慢慢扩散开层层涟漪。
有一瞬间,松田阵平的大脑陷入了全然的空白之中。
反应过来的刹那,他瞬间坐直了,抬手试图堵住那道伤口的同时,声调不觉乍然上扬。
“——有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