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极洲的名医住在偏僻的乡下,那里甚至没有飞行航站,这使得苏芳容一家只能使用一百年前的代步工具——汽车。
幸好苏芳容拥有汽车的驾驶执照,他们在市区的老旧租车行租了一辆老爷车,在颠簸的路途中,苏芳容不时看着坐在后座的老公和儿子,让男人带孩子,总是那么的让人无法放心,她不得不在驾驶的过程中多加注意。
乡村小路越来越难走,生态恶化导致这里寸草不生,小路旁是乌黑的脏水河。
“看路,别看儿子了。”丈夫在后座说。
“抱儿子的时候就别去刷星网了!”苏芳容有些恼火:“你没看见满满不舒服吗?”
“那是因为你车开得太颠簸。”
就在话音落下的下一秒,车轮轧过石子,轮胎打滑,冲入路边的泥潭之中。一家三口天旋地转,夹杂着大人的惊呼,孩子的哭叫。
好半晌,那该死的车终于停了下来,半个车头栽入泥潭之中。苏芳容忍着头晕目眩,第一时间解开安全带,查看后座的儿子。满满撞在后车门上,哭个不停。
丈夫手忙脚乱地从后座爬出来,抱过满满,夫妻俩在空地上检查儿子有没有受伤。
万幸的是,满满只是受了惊吓,没有什么大碍。
苏芳容心疼地哄着满满,责怪丈夫没有抱好儿子,丈夫指责她不会开车,夫妻俩互相攻歼,满满哭个不停,再加上车子半个车头栽进了泥潭,四周荒野无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趟寻医之旅简直不顺至极。
就在这时,一辆车远远开了过来,那是一百年前的军用型号,行驶在这种偏僻的乡间小路也十分稳健。
苏芳容连忙拦住车,试图请求帮忙。
车停了,下来两个高大的男人,其中一人,是前阵子曾经出现在她家门口的沈复生。
他居然来到了南极洲的偏远乡下,一旦遇到敌袭,没有人能帮他。而且,身为一洲上将,他在南极洲出现这件事本身,就是冒险!
丈夫大感意外。
沈复生笔直地朝他们走来:“需要帮助吗?”
苏芳容冷硬地拒绝:“不用。”
但丈夫很迅速地答应了:“我们需要帮忙,谢谢沈将军,您怎么会在这儿?”
沈复生一言不发,走到车边转了一圈,然后一脚踩进了泥潭里,招呼他的助手:“来吧,你扶着车门,我抬车头。”
苏芳容气结,又无计可施。就算要叫吊机,开到这里来也需要至少1个小时,而满满看起来很不舒服。有些事情就是钱也没办法解决的,比如眼下,比如绝症。
她抱着满满站在一边,沈复生带着助手,和丈夫三人咬着牙,吆喝着号子,他们的肌肉在一瞬间绷紧,然后,那台老爷车的车头,终于缓缓从泥浆里抬了起来。
砰地一声,车子平稳落地。
丈夫退到一旁看着孩子,苏芳容则立刻进入驾驶室,发动车子缓缓后退,倒出泥潭,她松了一口气,眼前的困境算是暂时解决了。
就在这时,后车门有些松动,一个小东西从后座上滚了下去。满满惊叫了一声:“小熊猫!我的小熊猫!”
那小小的毛绒玩具一瞬间掉进了脏水河里。
满满哭了起来,丈夫焦头烂额地哄他:“再给你买新的好不好?等回了梅花市,爸爸带你去商场,给你买好多好多,好不好?”
受病痛折磨,又痛失玩具的孩子情绪崩溃了:“我要回家!我现在就要回家!”
夫妻俩束手无策。
就在这时,满满的哭声停了,沈复生不知什么时候从泥潭里走出来,高达一米九的男人只是往车边一站,面无表情,就达到了止小儿啼哭的效果。
满满含着眼泪,偷偷看了他一眼,立刻躲进了妈妈怀里。
丈夫面带感激,神情复杂:“多谢您,沈将军。”
“上我的车吧。”沈复生拉开了他那辆军用车的后车门,“你们的车不适合这种乡间小路,叫租车行的人开回去吧。”
别管苏芳容有多不情愿,十分钟后,她还是抱着满满上了车。
接下来还算顺利,他们终于开过了崎岖地带,来到名医和他的私人医院的所在之处。这里环境不错,不过的确没有公共航站。当然,虽然交通不够便捷,来这里求医的人还是很多。
满满被推进了检验舱,苏芳容和丈夫满身疲惫,坐在检验室外等结果。
“我知道他来是为了什么。我不会给他的。”
丈夫叹了口气。
沈复生和他的助手不知去了哪儿,苏芳容希望他已经识趣地自行离开了。
满满很快出来了,看过他的检验报告,医生建议他住院。夫妻俩一个陪孩子,一个跑上跑下办理住院手续。
满满很快进了单人病房,他对病房和住院早就习惯了,但看着孩子可怜巴巴躺在病床上,那虚弱的样子,苏芳容还是感到心酸。
为什么偏偏是满满?
“妈妈,”满满伸出小手牵住了她:“我想回家,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苏芳容摸了摸他的头:“等你好了就可以回家。”
“我想小满了,妈妈,没有它我晚上睡不着。”
小满就是那只小熊猫毛绒玩具。
苏芳容感到愧疚,孩子这么简单的小小愿望,她都无法满足,她为此感到自责,并深深觉得自己无能。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病房门口。
沈复生走了进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毛绒玩具,放在满满的手上。
满满立刻抱起了它,那居然是他的小熊猫小满!它在脏水河里饱经苦难,但现在居然干干净净,毛毛上还带着烘干后的清香。
满满抱着它,脸颊贴着小满蹭蹭,满脸失而复得的欢喜。
苏芳容惊讶地看着沈复生。
沈复生在一旁坐下,看着满满,却好像在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人:“我的小儿子,他喜欢小动物,但是我对动物毛发过敏,所以他从来没养过宠物,为了补偿他,我经常给他买这种毛绒玩具。”
小时候的沈还璧抱着毛绒玩具到处跑,出去遛一圈,玩具就脏了。连家里的阿姨都嫌弃他:“小珠珠,瞧瞧你,知不知道爱惜呀?怎么把你的小宝贝弄得这么脏?”
偶尔,沈复生休假回来,见到沈还璧把玩具弄脏,从来不责备他,而是带着他一起清洗玩具。小珠珠蹲在一边,认真而专注地看着爸爸的大手揉搓玩具。从军的缘故,沈复生在打理自己的个人卫生上是一把好手,也擅长清洗衣物。经过他一番打点,毛绒玩具终于焕然一新。
然后,父子俩会来到院子里。沈复生把小珠珠抱起来,由小儿子用夹子夹起玩具,挂上晾衣绳。
那些时光,永远不会回来了。
沈复生看着病床上的满满,语气平静,神情复杂,“既然这么宝贝它,可千万别再弄丢了。”
满满嗯一声,清脆地回答他:“谢谢叔叔,我不会再弄丢它了。”
沈复生短促地笑了一下,“好孩子。”
他起身离开,走出病房时,苏芳容叫住了他。
“你现在为什么又要把相册要回去?就因为他是星辰之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