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瞧着太子带着老三甩开太子仪仗队伍,一路疾驰着前往古北口行宫探望染病的帝王。等到他们了行宫,看到的却是昏迷不醒的阿玛,而身边的太医却是叽叽喳喳个不停:有可医治帝王疾病的药物,但因着其中风险不肯尝试。
原是温文尔雅的太子发了火,在场的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挨了训斥。他亲口尝试了传教士手中的金鸡纳霜,确认无事之后便又亲手侍奉汤药。
三日后,帝王苏醒,太子笑着望过去。
而后......
胤礽缓缓闭上眼,帝王的训斥比任何一次来得都要激烈。他虽方大病初愈尚且虚弱着,但出口的话语却依旧中气十足,他怒斥着太子毫无孝心!斥责着太子贪恋权势!
太子讷讷着张口解释,然此刻的帝王已听不下去。他只好依着圣旨,独自返回京城。
胤礽轻轻一嗤,今日这一朝,太子今后的处境便可意料。不论日后发生什么,哪怕被废除皇太子之外,他瞧着也在情理中。
他的手抚上心口。
不知为何,当他看到太子落寞地转身离开时,他的心也跟着疼起来。那是一种自己所信所爱所敬之人却不再信任自己的心殇。
再后来......
胤礽深吸了口气,又继续道。
那是座凄清的宫殿。
太子面容枯槁地仰躺在床上,明明是冬日,屋内碳火却少得可怜,他身上也只盖了层薄薄的衾被。想是许久未曾进水的缘故,他嘴唇发白干裂,全然不似正常人的唇色。
太子半阖着眼,鼻下呼吸声时粗时缓,似已病入膏肓。虽是太子,但其待遇却不像是太子应有的。
哦,不对,太子前应加上一字才对。
胤礽讥诮地笑出声。
那日废太子诏书广布天下时,他便站在一旁,看帝王目含热泪一笔一笔书下诏书中的诛心之眼,听着帝王将一个又一个“子虚乌有”的罪名扣在太子头上。
那许许多多的罪名,胤礽不敢说尽是胡说八道。但那之中唯二的罪名,胤礽相信太子不曾有过,他亦不愿有!
太子慢慢弯下了时刻□□着的脊背,他那一身傲骨于今日被帝王亲手折断捏碎。他颤着声应罪,然后平静地领旨谢恩,而后转身一步一步走离毓庆宫,走进驷马院,再走进咸安宫。
此后一十二年,终生不得出。
......
听罢,小芳久久不能言。她未曾料想胤礽已想起如此许多,他如今只差最后一步,便可完完全全的记起从前。
“你,”小芳小心翼翼地关怀,“宿主,你还好吗?”
胤礽颔首,勾了个笑,“我很好啊!”
他目光变化眼中泪光不在,悲悯不在,抬目瞭望远处无边天际。
“我近些年在做每一件事时,我都会在想。”小芳平静地望着胤礽,听他继续说:“这样做是不是有利于清朝的发展?若是真正的太子,他是否会这样做?”
“说到底,是我占了他的身体,如今连他的魂魄在哪里也不知道。若不是我的到来,我想太子应当会平安长大的。”
“不会!”小芳降下语调,斩钉截铁地开口,“若非是你,此处太子应亡于四岁见喜之时,绝活不到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