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老头说完,和衣躺下,背对着虞熙摆摆手道:“看你可怜,这袋酒就送你了。老头子要睡觉了,可别再鬼叫了,烦人。”
明明虞熙之前最接受不了的就是别人的怜悯,但丑老头那句‘看你可怜’,她却不讨厌。
她擦了擦眼泪,低头看着手中的酒囊,沉默片刻,随后自虐般的咕嘟咕嘟猛灌几大口。
喉咙火烧火燎的,呛的她不断咳嗽,一股热气冲上脑袋,冲的她晕晕乎乎的。
难受,但痛快!
酒精麻痹了断肢的痛觉,也麻痹了她心中的痛苦。
她放下酒囊,对躲得远远的虞锦颜招招手,踌躇地道:“来。”
虞锦颜睁大眼睛,观察了一会,确定虞熙现在面上的平和不是伪装的,才欢快的扑到虞熙怀里,撒娇道:“熙熙刚才好凶,我怕。”
看着母亲成了这样,虞熙难免一阵心酸,同时觉得肩上的责任感沉重。
适逢遽变,母亲的病让二人的身份骤然改变,妈妈不再是那个温柔可靠的长辈了,她尽管再迷茫再悲伤,也要振作起来,照顾好妈妈才是。
虞熙努力适应在家庭中新的身份,学着母亲之前的动作,笨拙的抚摸着虞锦颜的头发,哄道:“是我错了,对不起。”
虞锦颜很喜欢虞熙摸她脑袋,眼眸弯弯,好奇地盯着虞熙手中的酒囊:“熙熙,我要喝这个。”
虞熙摇摇头:“不行哦,这是......大人才能喝的东西。”
虞锦颜扁嘴:“那我什么时候能变成大人啊?”
虞熙一愣,随后温柔地笑了:“快了,再等等吧。”
这句话,前不久虞锦颜对她说的,如今说这话的人换了。
妈妈违约了,她是小狗。
一个人的成长需要历经岁月,但成熟永远只在那一瞬间。
虞熙摸了下虞锦颜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烧了,便尝试哄着虞锦颜睡觉。
好在虞锦颜虽然痴傻了,但很乖,甚至对虞熙很是依赖,虞熙倒不至于为此头疼。
屋外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虞熙抱着虞锦颜,一夜无眠。
双腿伤处钻心的痛,再加上一场巨变,母亲的病,未来的路......种种问题盘踞在虞熙脑海中,使她无法入眠。
哦,还有那个丑老头的鼾声,好吵。
虞熙和虞锦颜身无分文无处可去,全身上下唯一值钱的就是脖子上那块母亲送的平安玉,再加上虞熙那双腿要养伤,所以便留在破庙里,与丑老头同住一段时日。
丑老头无所谓,甚至愿意伸出援手,把白日出去乞讨得来的钱,买些草药与馒头包子,分与母女二人,浊酒因此倒是喝少了。
面对这种善意,此时的虞熙无法拒绝,只得把感谢放在心中,希望有朝一日能加倍偿还恩情。
无法移动的虞熙日日躺在干草堆里养伤,偶尔释放玄门出来,观察把玩。
虞锦颜则自告奋勇打理破庙里的一切事物,她还摘了一朵小白花,放在无头佛像掌心里。
“熙熙~好看吗?”
虞锦颜的双眼亮晶晶的,一脸求表扬的模样。
虞熙失笑:“好看,但记得别走太远,危险。”
虞锦颜嗯嗯了几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满心满眼地拨弄着虞熙的伤药。
原本破败的小庙变得温馨起来。
就这么过了大半个月,虞熙的脚伤好了七七八八,丑老头便找来两根木头要给虞熙做义肢,一边削着,一边喝酒。
虞熙见状,提点道:“你这样,削到手活该。”
平日丑老头嘴巴毒,没少嘲弄虞熙,连带着虞熙也学会了毒舌。
丑老头咧嘴一笑,把酒囊甩给虞熙,低头专心削木头。
虞熙笑了笑,拔开塞子,也不嫌弃老头喝过,就这么喝了一大口。
大半个月,除了伤势好转,她酒量也好了不止一点。
六岁的孩子喝酒,寻常人见着都会打他屁股,但虞熙没人管,唯一的家长也傻了,自然爱怎么来怎么来。
丑老头的手艺一般,做出来的义肢丑不拉几,可虞熙装上后,笑得很开心,只因这双义肢倾注了丑老头的所有心意,非常珍重。
她开始试着站立、行走,仿佛回到了幼儿时期。
虞锦颜会在她身边搀扶着,睁大眼睛小心翼翼的,生怕虞熙摔伤。
虞熙自觉是个大人,不可以在‘小朋友’面前露怯,坚强地道:“没事,多摔几次就会了。”
等到她能行走自如时,大地已经开始回春了。
虞熙靠在门边,看着外面绿油油的景色,喃喃道:“已经两个多月了啊......”
东洋初级学院早在一个月前就开学了,她没赶上报到日子,自然没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