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婉,你知道吗,这只是我噩梦的开始!我何尝不知严如岐是真心爱我,我也曾想过试着放下寻找你兄长,和他重归于好。毕竟,如今即便他还活着,我已嫁做他妇,是断然和他不再有可能了……”
“于是那日,我亲手为他熬了一碗鸡汤,去他书房想与他认错。可是你知道他在书房做什么吗?他竟——竟和那害我的丫鬟在书房内苟合!”
苏璇说到这里,是靠紧咬着下唇才没让自己露出声来。
“他怎能如此混账?!”乔婉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忍不住骂了起来。
苏璇却怒极反笑起来:“他又何止是混账?那日之后,他本对我还怀有愧疚之意,想来同我道歉,但是我没理他。结果他觉得我拂了他的面子,来了几次后索性便再也不来了。”
“你当时应该还怀着孕吧,他怎能同你一个孕妇置气?就算他不为你想想,难道也不为孩子考虑吗?”乔婉气呼呼地质问道。
提起这事,苏璇心里的委屈酸涩瞬间又被勾起,她深吸了一口气,又努力张着嘴不让自己哭起来,缓了好一会儿,她才咬着牙恨恨地道。
“哼!像他这样不分是非见异思迁的人恐怕只会为他自己考虑吧!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嫁与他这样的人!不过是有人佯装我的字迹给他写了一张字条,他便信了,以为我真要利用腹中孩儿来威胁他。”
“那日,他气势汹汹地来我房中,同我发了一通脾气,我本就不明所以,便气急追了上去,却不想慌乱之中在门槛处滑了一跤,大夫赶来的时候已经迟了,孩子保不住了……”
“之后,任由我如何解释,他都不信,他总觉得我是在同他赌气,故意打掉了这个孩子。即便后来我想方设法查出了,那日是有人在我的鞋底涂了油脂才害我滑倒,但已经没用了,他将我丢在这处院子里不管不顾,期间还纳了几房美妾……”
乔婉越听越觉得心疼,明明她曾是那样优秀的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鄂县数一数二的绝世才女,该是被世家贵族供在府里宠着的娇妻,而不是这般被人囚禁起来的金丝雀。
“你在这过的这般苦,就没有想过离开他吗?或者,你给家里传一封信,想必苏伯父是无论如何也见不得你受这般委屈啊!”乔婉满含心疼地问她。
苏璇却咧着嘴苦笑起来:“我又何曾没想过离开?只是他如今翅膀硬了,我根本逃不出他的牢笼。起先我第一次逃的时候,他将我抓了回来,只是重罚了那些助我逃脱的下人。第二次,他直接当着我的面,将那些人全都活活打死了……从那以后,这扇门外,便日夜看有人守,今日若非你们前来,恐怕我都出不了这个门槛。”
“婉婉,今日不是我不与你说话,实在是我不敢!他一直都在威胁我,不让我死,也不让我逃……我真的,真的是没有办法了,若是可以,我倒宁愿一死了之,或许黄泉之下还能有幸遇见你兄长……”
乔婉没想到她竟过得这般苦,一时间心中更是悲悯她,替她感到不值。
若是她哥哥还在就好了,至少不会让她过得这般苦。
乔婉很想安慰她,却不知该怎么安慰。眼下严如岐已非良人,除了离开他,苏璇恐怕没有别的更好的去处了吧。
可是,苏璇好像有把柄在严如岐手中,不然也不至于连自杀都不敢,任由他囚禁侮辱。
再三斟酌了一番后,乔婉还是打算帮她一把,但决定权得由她自己来定夺。
“璇姐姐,你实话告诉我,你想不想离开?若是想,那我便帮你……”
“你真的可以吗?”苏璇仰起头来,睁着一双泪眼望着她。
但此刻夜深,柜子里被被褥盖住,乔婉根本看不见她的眼睛,只能感受到她那充满殷切渴望的眼神正黏在自己身上。
乔婉郑重地点头:“应该可以,只是你要想好,你走之后,会有怎样的后果。如若承担得起,那我们便可以商量接下来的计划了。”
苏璇闻言,热切目光逐渐退散,眼眸也缓缓垂了下来,她失神般地摇头,心灰意冷地道:“没用的,我即便是逃,又能逃到哪里去?他如今仰仗着三皇子,在京中只手遮天,我根本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即便是逃了,他也定会拿我的母族开罪,届时若是以我叛逃之名治我父亲的罪,我们苏家可就完了呀!”
乔婉闻言心下一沉。果然,严如岐这个狗东西在拿苏璇的家族威胁她!
乔婉此刻真的是有心无力了,若是可以,她真的恨不得弄死严如岐这个始乱终弃偏执又阴暗的混账玩意儿!
苏璇见她无言,心知她定是也没办法了,一时又有些委屈难过起来。
“若是假死呢?”
就在这时,乔婉突然出声,将苏璇的心又勾了起来。
“假死?”苏璇神色逐渐变得复杂,咬着下唇深思一番后,她才柔声问乔婉,“婉婉,这件事你能容我好好想想吗?”
乔婉想了想还在屋顶等她的阿武,便点了点头:“可以。”
今日她来的突然,也没什么万全准备,若是贸然带她离开,恐怕是不好收场。
况且假死一事非同小可,必须要有万全之策才行。
乔婉与苏璇商量好三日后给答案,便从柜子里出来,准备让阿武拉自己上去。
谁知绳子拉到一半,外面忽然传出抓刺客的消息。乔婉心下一慌,赶紧让阿武将自己拖了上去。
许是她爬的太急,刚上屋顶,突然有一块瓦从梁上掉了下去,惊动了门外的守卫。
守卫第一时间就是开门冲进苏璇的寝卧,好在阿武速度够快,已经带着她从屋檐的另一边逃了下去。
来的时候,府中只有一队人在巡逻,但此刻自从出了抓刺客的消息,巡逻的人突然增了好几倍。
加上乔婉又不会武功,阿武带上她根本就没法逃过那群人的视线,最后一路逃窜,躲进了一间无人的空房之中。
乔婉靠在墙沿上刚松了口气,黑暗之中,阿武突然提起了刀。
屋内虽然黑灯瞎火啥也看不清,但阿武的刀拔出来的那一刻,她还是看见了一道亮光闪过。
乔婉当即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缩在阿武的身后,生怕被人发现后先拿她开涮。
阿武悄步往前,她便跟着往前轻踏一步。
连着走了几步,屋外突然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还混杂着人声,看样子巡查的人应该是搜到这边来了。
藏于暗处的人和乔婉阿武皆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后,终于选择了放下武器,先一致对外。
乔婉见阿武收了刀,松了口气,正要问阿武眼下该怎么办,就看见某人自黑暗中出来,明明没有任何光线落在他身上,可她偏偏就是能一眼认出,那是梁衍。
在乔婉惊愕的目光下,阿武也逐渐认出了梁衍就是那日翻错宅院的那家主人。
乔婉见是他后,彻底放松了警惕,凑上前去超小声地问他:“梁衍,你怎么会在这里?”
梁衍没有理会她,而是看向阿武,十分冷静地道:“此刻外面人比较多,不如你我联手,兵分两路,设法躲过他们?”
阿武闻言,觉得此法可行,便点头应下了。
随后,梁衍便将详细的逃跑路线以及方法告知了阿武,让他先走。
阿武点点头,正欲拉着乔婉一起,梁衍突然一把抓住乔婉的手臂将她拉至身后。
“她跟我走。”
乔婉:?
阿武手扑了个空,一脸不解地问:“这是为何?”
梁衍将乔婉收至身后,一脸正经地回答:“为防止你们过河拆桥,她必须跟我一起走。而且,你武功比我好,由你去引走他们,反而更好,毕竟你甩掉他们应该是易如反掌的事。”
“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我为何要帮你逃脱?即便是不与你合作,我带上她也是能离开这里的!”阿武根本不上套,十分正色地拒绝了。
梁衍勾了勾唇,握着乔婉手臂的手紧了几分,笑道:“你没得选择,要么帮我,要么今天大家都走不出这里。我反正是不介意拖着你们一起下水的……”
“你!卑鄙!”阿武气得怒瞪梁衍,看着被他护在身后的乔婉,终究还是妥协了。
“那你说好,一定要将小姐安全护送出去!不然,天涯海角,我必追杀你到底!”
“放心,我若能活着出去,便不会让她掉一根汗毛!”梁衍勾着嘴角吊儿郎当地许诺。
阿武这才视死如归地从窗外逃出去替他们调虎离山。
阿武走后,乔婉便立马抱住了梁衍。
被她抱住的梁衍身体猛地一僵,就连握着她手臂的手也松了力道。
“你…干什么?”梁衍惊道,黑暗中好像有一道少女的芳香散来,心跳陡然有些乱了。
乔婉却将脸紧紧贴着他的后背,翘着嘴角沾沾自喜:“你刚刚不是说只要能活着出去,便不会让我掉一根汗毛吗?”
“我,我那只不过是与他的交易罢了!你不要多想!”梁衍一哽,差点露了情绪,赶紧又将面色沉了下来,一双手也试图扒开乔婉的手。
但乔婉根本不信,他刚刚拽她拽得那么紧,分明就是在紧张她。他越是在意某样东西的时候,便会握得越紧,这是乔婉早就知道的习性。
但她也没打算就此拆穿他,反倒是顺水推舟地往他身上靠,浅笑着撩拨他:“既是如此,那你还不赶紧带我走?若是我掉了一根汗毛,那你可就算是食言咯!”
梁衍还欲解释,忽然听见又有脚步声临近,一时也顾不得其他,当即拉住乔婉的手带着她从后窗翻了出去。
翻出来后,梁衍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根火烛,点燃后直接放在了窗台上。那燎燎的火尖一直往上蹭,最后终于燎到了窗帘布。
火势逐渐攀升,很快,窗帘布就燃了大半。而此时,梁衍已经带着乔婉来到了后院的围墙处。
只要翻过这处围墙,他们便可以到达严府的外墙,再从外墙翻过,便算是彻底逃出来了。
然而乔婉还没翻上墙,就有搜查的人走了过来。情急之下,梁衍只好将乔婉又拉了下来,带着她一边跑,一边寻找躲避之处。
这附近有些空旷,夜里虽看不大清楚,但能分辨出来应该是花园。
有花园的地方,便有可能有假山,有湖……
乔婉和梁衍几乎是同时想到了假山,二人一同朝着黑暗中却独自遮挡了一片视线的不明物体靠近。
严府这块假山乔婉见过,并不是一整块行成,而是有两块巨石组合而成。
因着巨石不可能百分百契合,所以这之中便有着那么一丢丢的罅隙,加上这外部的不平整,便刚好多了一个窝窝。地方虽不大,但足够一孩童在里面站立。
然而眼下,他们是两个成年人,就算是挤挤,只怕也难塞进去。
“要不……”我们挤挤?
乔婉话还没说完,梁衍忽然将她往一推,然后一脸冷漠与决然地说:“不用,我说过会护你周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