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笑,一边撩起贴在额头上的头发,黏糊糊的,汗水和血液混合在一起让我想起了冒泡的沼泽地。
“语言操控好玩吗?”可惜我不想再玩这种游戏了。
我过去一定遭遇过太多次类似状况了,所以才会在一瞬之间点亮所有的信息点,轻轻松松就勾勒出对方的目的。
同她那类狡猾且满嘴花花的人对话啊,我很有经验哦。
好似下围棋,丝毫不能大意,但也万万不能把她的屁话放在心里。
一旦废话进脑,就离输差不多了。
第一步落子,361种可能的走向任君选择,而这之中最优解或许只有三五个。
待到第二步时,根据先手人的落子方位,亦会诞生百种应对和进攻的可能,这之中最优解同样也会缩小到寥寥数个。
但即便是每轮寥寥数个的最优解,在多次选择之后,却会组合成多到惊人的可能和走向。看似相似的走法,最终或许会指向截然相反的结局。
反复决策,无限可能,即便是最智慧的人也无法在开局之时就看穿一切掌控棋局的走向,这就是棋盘的美妙之处。
所谓执子之人,双方的对弈不过实在竭尽全力限制对手落子的位置罢了,限制位置,削弱不确定性,然后围绕这仅有的几种可能构建与之对应的对策。
而这正是眼前陌生男子刚刚所做的。
狡猾地用语言模糊其它最优解,只留下对他最有利的几种解法,确保我的应对都在他预料之中。
为了减少不确定性,哪怕是先前落下的子都要被他重新解释,确保我下棋的思路与他替我规划出的走向保持一致。
现实中我二人虽未落一子(如果将我早先随意的拒绝看作玩笑的话),但实际上他已用语言在看不见的棋局上自说自话地替我勾勒出同他的多次交锋,然后再用语言细细地将这数步剖开,□□裸地呈现在我面前。
所谓糖衣炮弹,不过如此。
最优解是真的最优解之一,此之为糖衣。
然而若被心理暗示影响真的入了局,就会误以为拿到书才会遭遇对方的背叛,在随后的数次落子时不由自主地放松警惕疏忽大意,此之为炮弹。
长此以往,削弱你的敌意,侵蚀你的意志,限制你的行为。
好惨。
我不是说自己好惨,而是说和这人合作的人好惨啊。自以为一路奔向最优解,其实不过是一头扎进精心编制好的铁笼之中罢了。
这时候就应该选择——
“那就成为我的敌人吧。”
无论选择合作还是不合作,对方一定都有为之对应的下法。但在棋盘未被下满时,没人知道胜利属于何方。
无限次重复博弈,时间不湮灭,博弈亦无法停止。
既然如此,何必在意此刻毫无意义的博弈?倒不如放纵本能的偏好,在畅快淋漓中进行肆意妄为的取舍。
我的回答让对面的小白脸的眼睛稍微睁大了些许,他右手拇指托着下巴用感慨的口吻说道:“原来是这样啊,原来你是种类型啊。”
真是让人不爽的回应。
什么类型,野兽派吗?不是很想读懂潜台词的我瞬间眼神死。
小白脸并不在乎我的沉默,依旧絮絮叨叨地说着:“但即便中也君选择了成为敌人,对我来说这依旧是最优解之一,这,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我知道啊,我当然知道,但——
“你说够了没?”
不耐烦地瞥了眼还在自说自话装谜语人的小白脸,我直截了当地截下话题说:“反正我已经知道‘书’的存在了,你此行的目的也算达成了,还不快滚一边去?”
担心他继续烦我,甚至还体贴地警告了下他:
“劝你也别报侥幸心理继续玩游戏了,你这家伙黏黏糊糊的语言拉扯和某个我认识的人太像,我是不可能对你产生任何正面情绪的。”
“中也君,”小白脸唤了我一声好像很无奈的样子,他最后说道:“我叫陀思妥耶夫斯基,下次见面时可以称呼我费佳吗?这样更亲切些。”
有完没完啊,都说了不会有好感的还要继续装友善。我们属性相冲,懂?
在我胡乱点头准备结束对话的时候,突然听到这样一句话:
“而且比起太宰君,我应该更合适你吧,而且我可以让中也君一劳永逸免受异能暴动之苦哦。”
起了个俄罗斯名字的那啥司机一个劲在月光下笑。
如果没有猜错,此番似是而非的话语唯一目的不过是为了扰乱我的思绪罢了。
某经典情景回顾,许愿世界和平,得到世界核平。然后核平确实只会有和平。
油腻滑溜的陌生人和她之间,如果可以这两者我都不想选。
若非要从中选一个的话——
“免了,我已经不打算和你们这类人打交道了。”我按下帽檐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