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台虽为当世之英才,却不解消息传播之玄奥。散布虚言,并非靠那些士大夫,也不靠长篇大论,反而大多是街头小巷的口口相传。”
她又摇了摇陈宫带来的如毕业论文一般厚度的纸张,感慨道:“这种长篇大论,谁有心思看完,再讲给别人听啊。”
陈宫一脸的“原来如此”。
温玖说上了头,继续补充道:“像这种有关大仁大义的无趣之事,谁会关心啊?”她嗤笑一声,“大家喜欢听的,是那种具体的、夸张的、蔑伦背理的——”
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形容,想用手势又做不出个所以然。
——“奇闻趣事。”她最后憋出一个词来,但感觉不太对劲。
她话有深意,但陈宫没听出来。
“既如此,便全要仰仗阁主了。”陈宫有些激动,没想到事情进展的如此顺利,如此也好和吕奉先交代了。
既然已经接单,秉承着“顾客就是上帝”的理念,温玖摆摆手教陈宫放心:
“先生放心,一切都交给我八阴阁便可。只是…”她顿了下,还是多问了一句,“不知先生离开了这曹操,将要去往何处?”
陈宫瞬间抬眼,眼神凌厉了一下,转瞬即逝,反而笑道:“天下之事,阁主无所不晓,想必不需来问某。”
听罢,温玖舔了下后槽牙,犹豫片刻,依旧开口道:“这吕布虽雄…”
【警告!警告!宿主不可泄露历史走向!】
温玖话音中断,又突闻窗外有不断撞击的声音,一声又一声,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尤为瘆人。
陈宫一惊,下意识地要站了起来,却被温玖一下按了回去。
他晦涩地看了温玖一眼,没想到后者看着瘦弱,力气却不小。
“先生受惊了,不必担心,是我家这传信的鸟儿回来了。”温玖说着,这话却像从牙间挤出来的一样。映着幽暗的灯光,窗上的黑影忽闪忽现。
她脸色无奈,站起身子走到窗前。一打开窗子,只见一只白色的大乌鸦停在她的胳膊上,歪头盯着她看。
陈宫想探身去看,却只能看到温玖的背影。他正想收回视线,无意间却瞟到了桌上那被竹简挡住的信纸。
没写收信人,内容挡得严严实实,落款人名却清晰可见——
…郭嘉?
名字倒是有几分熟悉,似是听荀文若提起过。
未等他思考完,就见温玖走了回来。
他匆忙收回视线。
那白鸦稳稳地停在她的肩上,脚脖上束了个小竹筒。小家伙死死地盯着他看,眼神中莫名有几分哀怨,像是和他有仇。
陈宫见事已成,微微垂眼,提起衣摆先行站了起来:“夜已深,某便不多打扰了,还望阁主早些歇息。”他眼神晦暗不清,此时多了几分寒光。
温玖也不想留他,摆手叫来人去送陈宫。
陈宫跟着来时的引路人往外走,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只瞧见昏暗的烛火旁,那位阁主正从那只白乌鸦的腿上取下信,分明是和桌案上的纸张如出一辙。
莫非又是郭嘉的信?
他心中生疑,思绪复杂万千。
从曹操到吕布,不知自己今天走的这一步,是对是错。
——“不该看的别看。”
带路的小哥忽地说道,声音有些沙哑,像被烟熏过一样。
陈宫立马规矩地收回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