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一口气说了很多话的原因,尤香的面色更加虚弱苍白。
无名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索性就没说话,只是加快了刨草药的速度。在天黑之前分一半给尤香。
“天黑了,快离开吧。”村民们纷纷回了家。
一时间就只剩下松平尤香和无名,二人也安静,并不多说什么。
无名飞快地刨着土,而松平尤香则略显无力地缓慢刨土。山都快被这二人给刨平了。
“尤香,你不回去吗?晚上夜路不好走。”
松平尤香看了她一眼,摇摇头。
无名本想离开的,但觉着留她一个人在深山中太危险了,就在一边休息。
怕什么来什么,她还没休息够十分钟。就听见不远处隐隐有嘶吼声,而且在缓慢逼近。
无名站起身,她拿起不知道多少日没使用的岩枪,目光死死盯着即将到来的威胁。
松平尤香自然也注意到了动静,但她没有因为会吞噬人的野兽而害怕,而是将目光放在无名手中的岩枪上。
有些像野猪但又比野猪凶狠的东西包围在二人四周,足足有十几只,大小不一。它们的獠牙成年人手掌大小,能一口咬断猎物的脖子。
“尤香,别害怕,站在我身后。”
无名驱动着元素力,挥舞着枪身,左右两下。力量伴随着罡风刮倒了两个方向的巨型野猪。
后面的几只大多灵巧,她快步靠近,枪法为佐,大部分是靠拳脚消灭的。枪首悬挂的铃铛随着无名的动作清脆作响,回荡在山林间。
夜色中,赤金色的神之眼闪闪发亮。细微的光芒照在松平尤香眼里,给她常年枯寂的眼睛中舔了点色彩。
无名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着数十头野猪,说道:“这些东西是可以吃的吗?村民们明早应该可以发现。”
尤香没说话,她的目光还停留在无名腰间的神之眼上。
可能是尤香的神情太过奇怪,所以无名问道:“你是在看它吗?”
她将神之眼扯下来,递到松平尤香面前。
尤香看着无名,又看着她手上的神之眼,而后缓慢地接过。
“这是什么?”
“这是神之眼,有了它,就能打丘丘人,呃….还有这些大野猪。”无名知道神之眼的意义不止于此,但对于没接触过的人来说,这是最直观的解释。
“它,很贵吗?”
无名第一次听到这样的问法,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但她还是认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你可以说它很贵,有些人穷尽一生都没办法得到。也可以说它很便宜,可能只是睡个觉的功夫,它就出现在你面前了。”
松平尤香触碰着掌心上冰凉凉的金属,艰难地理解着无名的话。
“…可以让我看看你方才手里拿的…”尤香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那根铁棍。
细小的光芒勾勒出岩枪的形状,它出现在无名手边。
“是说这把枪吗?”无名将岩枪递给尤香。
尤香接了过去,但海岩的密度是比钢铁还要大许多,这把岩枪看着轻巧,其实足有两把枪重。尤香力气小,差点被枪带倒在地上。
“当心,当心。”无名扶着枪,让尤香观察着。虽然不知道尤香为什么会对她的神之眼和岩枪感兴趣,但这人也是难得愿意和人搭话。
只是这周围,好多的巨型野猪,甚至还一股子血腥味。
好一会之后,松平尤香将神之眼放回无名手中,她几乎是逃似地离开了这里。只留无名一个人呆愣愣在原地。
无名转头欲离开,却发现尤香的草药篮子被仍在地上,里面的花草有大半撒了出来。
“哎,尤香,你的草药篮子还没拿!”
前面的人像是没听见一样,飞快地跑回了自家宅院。
无名没办法,只能跟了上去。
白日里的那几个女子可能是担忧松平尤香,所以都站在门口张望着,但没一个人敢上山去瞧瞧的。
方才杀野猪的时候,血液也不小心沾在尤香的裙角上,鲜红的一大片,再加上尤香常年惨败的面色,可给这些人吓了一大跳。
所以当无名风风火火紧随其后的时候,女子挡住了她。
“你要做什么?!”
“我….”无名举着草药篮子不知所措。
这时,松平尤香站在无名身前,解释道:“在山上遇见了野兽,是她救了我。”
女子松了口气,来回检查着尤香有没有外伤。而后,她笑着对无名说:“是尤香小姐的朋友吗?既然这样,就进来坐坐吧。”
嗯?为什么会忽然邀请她进去。
无名下意识看着站在门口的老妪,她好似也没什么意见,这倒是难得。
雅安家宅院不大,松平家的就更小了,两三个人勉强能生活,但这么一大群人在里面,可以说连转个身都会脸贴脸的地步。
无名自己随便找了一个小角落坐下,看着女子们忙活。
她们先是找出一件又一件华丽漂亮的衣裳,又拿出许多头饰在尤香身上比划着。
“小姐穿这身会比较合适。”
“这一身也不错,很合小姐的气质。”
“尤香小姐可比大小姐要漂亮一些。”
“你小心点说话。”
纯白色的里衣,加上天水蓝色的外罩衫,将尤香的皮肤衬得更加白皙了。女子又拿出淡红色的胭脂轻轻涂抹在尤香没有血色的唇上。
这些衣衫首饰中,有一些连她都觉得精致,可尤香好像并不喜欢这些。
“很漂亮。”无名笑着拍手。只有一点无名不明白,这些人让自己待在这里做什么,总不能是当托吧。
这时,随行的一个侍女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东西自灶台走过来放在尤香面前。
这味道,应该是什么汤药。
女子放下手中的首饰,将瓷碗拿起,道:“小姐,喝了它吧,喝了您的气色才会好。”
“您身子现在很虚弱,只有喝了这药才能补回来。”
长期营养不良,哪是一碗药就能解决的。
松平尤香没说话,她看着面前的药碗摇摇头。
“我喝不下去,太苦了。”
这时,老妪走近,厉声道:“小姐,从前的苦菜根可比这药苦多了,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
尤香瑟缩了一下,她很怕老妪,但依旧没有碰那碗药。
女子将老妪拦了下来,说道:“不可以对小姐不敬。”她转而看向无名,“这位小姐,您来劝劝尤香小姐吧,她现在这个样子,要怎样嫁人呢。”
好嘛,原来在这里等着她。
不过,嫁人?嫁给谁?总不能是什么地主家的傻儿子吧。不过,若是什么好人家,肯定轮不到尤香。
刚才这些人话里话外还透露着松平家还有一位大小姐呢,二尤香爹不疼娘不爱的,一回去说不准还会嫁给老头子。
无名忽然有些生气。
她站起身,拿过那碗补药,给自己来了一口。
女子和她身边的仆从都愣住了。
“太苦了,难怪尤香喝不下去,你再去重熬一碗。”
“你!”
无名无视那侍从的怒火,眼神真挚,很认真地说:“是真的,尤香最怕苦了,你去熬一碗甜的,她肯定会喝。”
什么药能熬成甜的?
这些都是鸣神岛来的讲究人,无名喝过的,肯定不会再给松平尤香喝了,无论怎样都得再熬一碗。
为首的女子脾气最好,没计较无名的举动:“再去熬一碗吧。”
女子坐在尤香身后,为她梳理着长发:“小姐,你不必担心,你要嫁的人是一个极有才干的年轻人。我们所有人都觉得这就是一段良缘。”
“是呀,连大小姐都羡慕呢。”
无名轻嗤了一声,那你们大小姐怎么不自己去。
前十几年不闻不问,现在需要和其他家族结交关系了,再把被扔在小岛上的女儿翻出来。
简直不可理喻。
半晌后,尤香拿起药碗,将里面的我苦药一饮而尽。
“我知道,我很满意这桩婚事。你们都出去吧。”
老妪看着尤香的回答,满意地点头。
无名离开了,回到雅安的宅院时,她还闷闷不乐的。
雅安自然也能察觉到无名的心情:“是因为没办法很快离开才难过吗?”
“不,是因为尤香,她要嫁给没见过的人。”
“你知道吗,对尤香这种没有什么生存能力的女孩来说,嫁人是一个很稳妥的选择。起码她不会遭遇到危险,也不用为谋生而烦心。”
雅安说的是实话,无名也清楚这点,但她还是无法接受。
晚间,悬池花蜜再一次作用在无名体内,但这么多天过去,花蜜的效果减退很多。所以无名在发热的时候,会有微弱的意识。
但石川雅安不在乎,他依然放肆地继续自己的动作。
前些天他的动作就不轻,本以为这个人会察觉到。没想到,这个小傻子什么都不懂,和她从前那副冷酷无情的样子差距还真是大。
他希望曾经一度觉得这个人年轻时也会是冷心冷情的,没料到阴差阳错,竟是以这样的方式见识了无名的天真。
这样挺好的,不想起来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