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泽言睁大了眼,圆溜溜的,有些像杏仁,太宰治这些刨析内心、满怀关切的话语让他心中充满了愧疚,可是嗓子就像卡住了什么异物,堵得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气氛变得尴尬起来,一时间,太宰治和池泽言都不再说话。
池泽言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太宰治在等,等他的一个回答。
池泽言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太宰,这些天,你辛苦了。”
显然,这并不是太宰治想要的答案。
他敲击键盘的手指一停,阴阳怪气地对着电话那端说了五个字:“不辛苦,命苦。”
池泽言再次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但被太宰治这样一搅,池泽言也放松了下来,他调整好情绪,对太宰治说道:“我现在有些事需要处理,过一久就回横滨。”
“什么事情?我来帮你处理,池泽。”太宰治不接受,步步紧逼,极为反常,他虽然说着话,目光却一直落在电脑屏幕上,似乎在查寻着什么。
那是一种复杂得让人看不懂的目光,静谧内敛,深藏于心,仿佛他对面的不是电脑屏幕,而是池泽言。
池泽言闻言身形微顿,他的衣柜那里有一面镜子,坐在床头,恰好可以看清自己的倒影。
镜中之人面色苍白,唇瓣失了血色,下巴瘦尖,宛如一件精美脆弱的工艺品,轻轻一捏就碎了,状态极差。
他的眼底藏着一丝极其不易察觉的难过,就像掩在深渊黑潭中的浅浅涟漪,须臾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只是一场错觉。
“太宰,听话。”池泽言声音温和,耐着性子哄着太宰治。
其实每日早晨醒来,都是池泽言最疲惫的时候,以往都有琴酒安抚,恰巧今日琴酒不在,而他又接到了太宰治的电话。
“池泽,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太宰治的声音平白听起来有几分失望,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像一个勾人的矛盾体。
不知是不池泽言的错觉,他竟觉得太宰治平静的声音下藏着几分颤抖,甚至隐隐有几分压抑的痛楚。
池泽言觉得心口好似被人用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然后心脏被一点点撕开,迫不得已要分离的窒息与麻木,牵扯出一阵倒吸凉气的痛。
这样的太宰治令他心疼,可是见到太宰治,他就会想起费佳。
池泽言不断的在心里告诉自己,太宰治没有错,当初在仙望乡是他自己选择的太宰治。
可是人就是这样,总是会在一些地方夹带上某些不痛不痒的迁怒,何况他现在生病了,他怕见到太宰治时,控制不好情绪。
他不想让太宰治伤心。
“池泽,不要逃避这个问题。”太宰治的声音再次响起,池泽言揉了揉额头,心里涌上一股淡淡的燥意。
他暗道不好,怕自己直接在电话里对着太宰治发疯,说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话,刺|激到黑发少年那颗敏感而又脆弱的心,立刻跌跌撞撞的从床上爬起,在衣柜最下层的抽屉里,翻找出他藏起来的药。
池泽言的步伐仓促而又慌乱,胸膛起伏不定,呼吸急促,拿到药后直接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刺骨的凉意给了他一丝平复,还有无尽的荒芜。
他吃药一直没有按照医生的叮嘱,服用的量较旁人更大,跌坐在地上后,他手掌微微颤抖着倒出药片,数也未数,全都一股脑丢进了嘴里。
却没有尝到药物的苦涩。
反而嘴里泛起一丝酸甜的味道,在池泽言的唇齿间无声蔓延,越来越甜,像是孩童时期吃过的柠檬糖,舌尖品尝着久远且熟悉的味道,从未在记忆中寡淡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