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泽言面无表情地看着喋喋不休的中原中也,一时竟什么话也说不出。
这还是他人生第一次萌生出自|杀的念头,没想到才进行到一半,就被中原中也这个憨憨给阻止,这一刻,他总算是明白太宰治每次自|杀被打断时的心情了,没想到有一天,他居然能在这方面和太宰治感同身受。
“池泽,你说话啊,不会仙望乡的刺|激太大,把你弄成哑巴了吧?”见池泽言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声不吭,中原中也更加着急起来,他恨不得自己现在可以化身为首领,继承首领那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替池泽言好好地检查检查。
从始至终,他都忽略了自家那个生命力如小强一般顽强的搭档。
池泽言的心里五味陈杂,怎么说,心情略微复杂。
虽然中原中也打断了他的计划,但看到对方这副真真切切为他担心的模样,池泽言的心头又涌上了一股难掩的温暖。
他想到了还在家里等他的中岛敦,想到了平常用咖喱喂养他的织田作之助,甚至想到了那位发际线越来越高的首领……
他想到了许多人,这些人都和中原中也一样,从不同的角度爱着他、关心着他。
无论过去发生过什么,这些深厚的情谊从来没有作假。他拥有的不止费佳,还有太宰、还有中也、还有尊哥……
这些浓厚而又真挚的情谊照样值得他深深珍藏,永远铭记。
池泽言瞬间如梦初醒。
都说自|杀被打断过的人就不会再想自|杀,池泽言也是如此,当然,太宰治除外。
他深吸了一口气,迎着中原中也灼灼的目光,握住了少年因为担心而冰冷的双手,声音沉稳而又令人安定:
“我没有事,中也,以后也不再会有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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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森鸥外的传讯时,池泽言一点也不意外。
港口mafia的三大干部连续失踪了四天,起因还全部源于他个人的恩怨,于情于理,池泽言都应该向首领进行汇报。
重新踏入首领的办公室,池泽言竟有一番恍如隔世的感觉。
“身体好些了吗?池泽君。”森鸥外没有抬头,动作迅速地批改着一份又一份的文件。
已经准备好接受森鸥外一番责难的池泽言意外地挑挑眉,不太确定地答道:“大概没什么问题了。”
“那就好,池泽君也别站着,去旁边搬一个板凳过来,和我一起处理文件吧。”森鸥外抽空指了指不远处的木椅。
池泽言看着自家首领忙碌的样子,心里不免涌起了丝丝愧疚。
他和中原中也两大劳模双双失踪,两人手里积压的所有文件肯定全部归到了森鸥外的手上,这才几天没见,森鸥外的发际线又高了一圈。
果然港口mafia还是太缺人了,池泽言在心下感叹。
他搬过木椅,坐到了森鸥外的对面,任劳任怨地批改起桌面上的文件。
两人从傍晚持续批改到了凌晨三点,总算是清空了森鸥外桌上积压的所有报告。
“为什么敦和芥川现在才高一啊!”池泽言靠在了椅背上,有气无力地说。
森鸥外赞同地点了点头,培养人才实在是太耗时间了,虽然有长远的利益,但是他也想要可以即食的胜果。突然,森鸥想起了异能特务科塞过来的某间谍:“池泽君还记得坂口安吾吗?”
“记得。”那也是太宰治的朋友。
“坂口君的能力十分出色,工作效率极高,甚至热爱加班,如果我们港口mafia也能有这样的人才,相信我和池泽君都会轻松很多。”森鸥外委婉地提示到。
池泽言瞬间了悟,他家屑老板是看上这个社畜打工人了,不过人家坂口安吾可是异能特务科的扛把子,应该没有那么轻易就可以搞过来吧?
池泽言思索了一会儿,觉得祸害坂口安吾的成本过高,但自家首领考虑的也对,港口mafia的确很缺工作效率极高、又善于处理文书的人才,何况他正准备找森鸥外批一段时间的年假,没人顶上的话,估计这个屑老板是不会放他离开。
“坂口君我估计无能为力,首领您可以尝试让太宰去试试。”池泽言向森鸥外提出了另外一个解决办法:“不过我倒是认识一个人,或许能缓解组织目前的压力。”
“哦?”森鸥外饶有兴致地看向池泽言。
池泽言坐直了身子,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位紫发蓝瞳的青年:“这是夜斗,一位帮助人类完成各种愿望的无名神,收取的报酬极为便宜,只需要五日元。”
“那是批改一份文件五日元,还是处理所有文书五日元?”森鸥外关注的重点清奇,毕竟身为一位好首领,要随时随地为组织节约成本。
池泽言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神秘的微笑:“可以不花钱,首领。”说着,他从兜里抽出了一张卷好的纸条,递给了森鸥外:“只要首领在这张字条上签字,我就帮首领搞定夜斗。”
森鸥外接过纸卷展开一看,标题上写着三个格外显眼的大字——请假条。
森鸥外的心情瞬间有些复杂,他颇有深意地看了池泽言一眼,随后拿起笔,龙飞凤舞地写下两个字——同意。
速度之快,动作之迅捷,让池泽言叹为观止。
“很意外?”森鸥外的尾音微微上扬。
池泽言一时不知道应该回什么,只能尴尬地笑着。
“中也跟我说,池泽君在某个异空间经历了一些不好的事,出来时也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还差点和太宰殉情。”初闻此事时,森鸥外非常恼火,池泽言可是港口mafia最得力的干部,差点他这个勤恳的属下就被太宰带没了!
池泽言浑身一震,他知道今晚首领召见他的重点来了。
“这些年,池泽君很努力,为港口mafia的发展做出了极大的努力。”森鸥外的语气有些惆怅:“现在你生病了,作为首领,我有义务为下属治病。”
池泽言嘴唇微启,想要说些什么,但森鸥外却将食指放到了唇边,轻轻“嘘”了一声。
“不要急着否认,我说的病,不是身体上的损伤,是心病。”森鸥外注视着池泽言:“mimic事件后,你的精神就受到了强烈冲击,接着为了尽快想起太宰,你也并未好好调养,后来遇上魔人,再次受到重创,一连接受如此多的打击,即使现在你表现得多么平静,但你紧绷的神经早已站在了悬崖的边缘。”
“再这样下去,你会疯的,池泽君。”
池泽言低下了头,森鸥外说得全是事实,他的确病了,即使在自|杀时被中原中也拉了一把,但他的的确确心理出了问题,所以才会请假,想要出去旅行放松一段时间。
“池泽君,你拥有着整个mafia最强大的武力,还有着能够克制太宰的逆天异能,在你清醒的时候,是锦上添花。”森鸥外感叹道:
“但是如果你成了一个疯子,那么这些曾让我引以为傲的能力,都会变成港口mafia的灾难,甚至是横滨的灾难。”
“首领是想赶我走,还是?”池泽言顿了一下:“还是想提前处决我这个未来可能存在的麻烦?”
“池泽君你怎么会这样想!”森鸥外拉长了语调,他指着池泽言递上的休假条:“我不是给你批假了,足足一年的假期,难道不够你调养?”
“首领?”池泽言微微睁大了眼,有些不可置信。
森鸥外无奈地摇了摇头:“池泽君,你知道我这个人,一向信奉最优解,处理掉你,并不是最好的办法。”说不定太宰治那小子会直接杀了他,“在我未判定池泽君无法再给港口mafia带来利益之前,永远都不会放弃池泽君。”
森鸥外将请假条递给了池泽言:“所以去休假吧,池泽君,养好病后回来工作,继续像从前一样,为港口mafia带来最大的利益。”
池泽言微微俯身,朝着这位首领鞠了一躬:“多谢了,森先生。”
“下去休息吧。”森鸥外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不过在池泽言离开之前,他叮嘱道:“记得先把那位夜斗君送来工作。”
池泽言颔首,转身离开了首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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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森鸥外批假这件事,池泽言没有透露给任何人。
等为夜斗建好神社,把人拐过来,处理好交接工作,他再跟森鸥外说两声,休假期间除了首领,他不打算和港口mafia的任何人联系。
这次休假,他其实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要做。
系统为了救他耗尽了能量,经过费佳的事件,他敏锐地察觉到,能量不足的严重后果——比如让其他人听到系统的声音。
为了避免再被其他人发现系统,然后像费佳那样误会成神明,单独在外面的时候,池泽言和系统都不再交谈。
对于如何补充能量这件事,池泽言大概有了一些思路,他想起进入仙望乡之前费佳提到的[书]。
如果[书]真像费佳说得那么神奇,那么是不是可以让系统将此物的能量转换到自己身上,进行补充,挽救那些因能量枯竭而损耗的功能?
而且,费佳说,那本[书]可以实现所有的愿望……
那是不是他可以不用收集气运值,直接在上面写下让尊哥和多多良存活的愿望就好?
池泽言垂下了眼眸,费佳的情报不可能出错,[书]一定就在异能特务科,那么接下来如何潜入,找到[书]的具体|位置,倒成了一个难题。
本来可以轻轻松松依靠系统,但如今系统丧失了所有功能,成了名副其实的小废物,加大了他潜入异能特务科的难度。
要不要拜托太宰?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池泽言就疯狂地摇了摇脑袋,拿书这件事,最好还是不要让太宰治知道较好。
不然等太宰治追问起来,他根本没有理由去遮掩,而且,他也不想骗太宰治。
另外就是关于殉情时的告白,池泽言还没想好要怎么回应。
回来后的这段时间,池泽言一直在躲着太宰治。
他还记得那天从高空一跃而下时,太宰治眼眸中闪烁着明亮的光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月亮在他们的身后,太宰治的眼神温柔的不可思议。
特别是在他说出殉情二字后,太宰治的神情变得极为认真,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没有一个人能让太宰治用这样的目光注视。
况且他那时心如死灰,一心求死,便答应了太宰治殉情,现在没有死成,不知道太宰会不会觉得他骗了他?
池泽言再次深刻地明白了一个道理,永远不要在深夜情绪激动的情况下做决定。
现在一闭上眼,池泽言的脑海里全部都是太宰治柔软的、暖暖的、深沉的眼神,这和初见时,那个防备、警惕,说句话都要试探两三遍的黑发少年完全不同。
太宰治如此大大方方地承认喜欢他,池泽言还真有点不习惯。
更何况,他的精神出了问题,随时随地都可能变成一个疯子,是否能治愈尚且不知,太宰治真的会喜欢一个疯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