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然暗沉,群山环绕之下天地寂静,外间有荀晏的部曲尚且不安的在等待,乃至于有些人可能是以为主君这回大概是不好了,竟小声的在啜泣,这般情景下这等哀意竟然传了开来。
最后是一年轻将军站出来疾言厉色的制止了他们,荀攸对他有些印象,这应当是小叔父看重的人。
他揣着手,看着不远处的乱象逐渐平息,也不欲插手,只是回头望向了荀衍。
他低声道:“我欲叫张鲁来医治。”
荀衍顿时惊诧,他说:“道人医术……你我难道还不知?”
他说得也不算错,自已成历史的太平道
人到如今汉中的天师道人,那些道人的符水能骗得了寻常百姓,难道还能骗得了他们不成?
“其人割据汉中日久,确有独到之处。”
荀攸却不正面回答,只是如此说道。
荀衍想起那在天下诸侯里如同一股泥石流的道人,不由感到眉心微跳,但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他转而有些突兀的提起了另一事。
“清恒如今已二十有八,”他说道,“却仍孑然一身,身边无人相伴。”
荀攸神色略淡了些,荀休若这会提起这个总不可能是急着要给幼弟成家去。
果不其然,荀衍看了一眼身后紧闭的屋门,道:“我膝下幼子如今——”
“叔父!”
荀攸蓦的提高了声音打断了他。
荀衍一怔,却见荀攸向他长揖称罪。
“小叔父必当无事,休若叔父远行疲惫,不若暂且歇息。”
荀攸平静的说道。
荀衍闭上了眼,知晓自己大抵是着急过了头。
人还在呢,他如何能直接想到了那儿去,更何况……他虽一向自持长兄,但真要论情谊之深厚,恐怕还不如眼前这侄儿。
“是我失言了。”他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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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时,最先感受到的是口中散不去的腥甜味,像是含了一口血在嘴里似的,其次是胃里如同一把锉刀在刮般一顿一顿的闷痛。
眼前斑驳的光点似在跳舞,荀晏盯着那跳舞的光斑看了许久,慢吞吞的挪动了手腕子,搭在自己的脉上。
他意识尚且有些混沌,也不知到底诊了些什么出来。
[你再不醒,]他的朋友十分的冷漠,也十分的自闭,[我倒也不怕别的,只是怕那妖人要收拾收拾尝试物理驱鬼了。]
这么长一段话荀晏反应了许久……没听明白。
他茫然睁着眼,视线里突然多出了一张白面长须,充满神棍气息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