戳戳戳。
我继续心不在焉地翻文件,小巴蒂将那张可怜的、满目疮痍的羊皮纸抽走,换了一张纸,继续戳来戳去。
戳戳戳。
“啪。”
我实在忍无可忍,遂没好气地将文件拍在桌子上,“刷”地一声站起身来,不耐烦道:“克劳奇先生,你有什么问题吗?”
小巴蒂放下羽毛笔,微微仰头看着我,勾起唇角,目光如炬。
“学姐,今天好像有上级来查班,建议你把《落跑甜心哪里逃》稍微藏一藏噢。”
随着他的视线落在我刚才摔的文件上,我也低下头睨了一眼那份文件,继而惊恐地发现那个熟悉的封皮以及龙飞凤舞的大字“落跑甜心哪里逃”。
虽然没有镜子,但我觉得自己的脸一定尴尬成了猪肝色,遂硬着头皮点点头,将那本装订起来的书扣过来,尬笑道:“太感谢你的好心了。”
小巴蒂压抑着唇角那抹不明显的笑意,转了转笔,没再说话。
我翻着白眼坐下,认真地从手边的文件堆里挑了一份最难整理的,开始装模作样地埋头工作。而对面的人显然没有闲着,在查班的领导离开后,他突然起身,走到留声机旁的抽屉柜边,翻找一阵,然后将抽屉里最下面的那张唱片取了出来。
“□□的已经走了,我们听点歌吧。”
梅林的,不要啊……
我嘴角抽搐一下,急忙也拉开凳子走上前去,试图阻止他将唱片放进去的动作,可就在我碰到他的袖口的刹那间,他就已经熟练地调整好了唱片机。
“姐就是女王,自信放光芒,你若爱就来,不爱莫张狂。”
……
我痛苦地捂住脸。
小巴蒂听不懂中文,他一脸茫然地指了指唱片机,又饶有兴趣地问:“这是中文歌吗?”
我放下手,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啊对对对。”
他眼睛一亮,朝我靠近一点,我步步后退,直至退到一个逼仄的墙角。
他身上有檀香与雪松混合的香味,像是落在松木上的冷雪,凛冽而带有树木的清香。
这还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他的气息。
我心头骤然一紧,暗暗握住了口袋里的魔杖。
“那这首歌在讲什么呢?”他比我高出不少,只能垂下头同我讲话,眼底波澜起伏。
“讲述中世纪一个欧洲国家的贵族少女来中国大展宏图、成为富婆的故事。”我不抬头看他,而是专心于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小巴蒂忖度着点点头,转过身去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
幸好他听不懂中文,我暗中松了一大口气,可就在我暗自庆幸时,他忽然又走上前,换了下一首歌。
“rowrowrowyourboat,gentallydownthestream,毛利,毛利,毛利,毛利,generallydownthestream,拴q~”
……
梅林的刮胡刀!我再也不会听大热单曲了!
显然他听得懂英文,遂再也忍不住笑意,扶着柜子放声大笑起来。
我站在原地,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脚趾也继续开始了挖城堡工程。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千般万般地担心自己的秘密被暴露,却敌不住突如其来的社死。
我无奈扶额,尬笑着转过身去走回自己的办公桌,不再理会小巴蒂的任何动作,恨不得将脸埋在文件里,专心致志地计算着午休的时间。幸运的是小巴蒂也没再找事,而是真的在专心工作,这让我心中一阵愉悦,遂将那本《落跑甜心哪里逃》再次抽出,垫在白花花的文件下,继续享受美好的玛丽苏爱情故事。
在我痛苦地掐秒计算到第三小时五十四分三十秒时,午休的广播终于响起。说时迟那时快广播话音未落,我就立马一把抓起我的包,亦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风风火火地跑出了办公室。
真好,今天上午的这个b班就上到这里了!
我们每个人都捉不住时间,梅林也是,一年一度的“团圆日”——圣诞节悄然到来。麻瓜为了庆祝他们盼望已久的八零年代,纷纷穿上了泡泡袖、连体裤,戴上自己喜欢的乐队的周边鸭舌帽,在大街小巷的酒吧中开办了一场又一场的派对,虽然魔法世界依旧阴云不散,可人们都希望能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得到一些温暖和自由,所以在圣诞节的前一周,魔法部就已经有很多人开始请假了,而不幸的是,我的假条被排在了最后一个,所以当我终于把假条递交给老巴蒂·克劳奇时,已经到了圣诞节的前一天。
他在盖完公章之后神色复杂地睨了我一眼。
“你今年怎么过节呢?孩子?”
这声“孩子”把我喊得直接虎躯一震,到嘴边的感谢和祝福语瞬间化为了瞠目结舌。要知道,一个天天摸鱼的员工在看到兢兢业业的顶头上司时,心中的想法必然会比看到了世界末日还要可怕。
他该不会因为看不惯我尸位素餐,然后计划在圣诞夜谋杀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