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他颤抖的辩解,我心头却浮现了一个疑惑,为什么艾索洛贝拉要让我们去为她寻找圣器呢?难道她不可以直接将自己的记忆,以及与纳瓦拉·罗切斯特的关系悉数灌输给我们呢?
博金先生似是看穿了我的想法,遂冷笑一声说:“呵,你难道以为主人不希望将自己的记忆灌输给你们吗?你们的大脑封闭术和完备术阻止了一切可能,主人只能用诅咒的方式来惩罚你们。”
或许是对于前尘往事还有那么一丝回忆,或许是这些刺痛的话语让我回想起那场齐氏组织的血流成河的大剿杀,我的情绪不再那么激动,可心底却像是被剜了一块,生疼而空洞,一直以来对我客气且友好的人,心里居然掩埋着对我的怨恨与愤怒,而我却对此毫无察觉,甚至将邓布利多教授和西里斯也拽到了这滩浑水之中。
我还能信任自己吗?
“你说了这么多,目的是什么呢?”我尽量保持语气的平稳,“既然你看不惯我,也知道我并不喜欢艾索洛贝拉,你为什么不在我五年级去打工的时候就向我坦白一切,劈头盖脸地骂我一顿或者杀掉我呢?”
博金先生也不再咬牙切齿,而是喝了一口咖啡,傲慢地说:“你说的对,在我发现主人已经没有意识之后,我还抱有一丝幻想,期待你会成为新的艾索洛贝拉——初拥他人,恢复和保护圣器,但你却让我大为失望,甚至将我试探你的话语全部告诉了邓布利多,见到你,我确实想过杀之而后快。
可如果我真的杀了你,那主人也就彻底消亡了,但现在我至少还能从你身上找到一丝她的影子——哪怕我并不喜欢这样。况且我的店也并不安全,如果我在店里和你说这些,那么这个跨越几个世纪的秘密很可能会被传送到……其他人的耳朵里……”
“其他人?”我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可这不是你的店吗?还是说,另一位店主一直在偷听店内的情况?”
“不,这就是另外一件事情了,”他的眼神暗淡下来,蜷缩在角落里打了个寒战,“在我刚接手这家店的时候,我和博克雇佣了一个从霍格沃茨毕业的天才学生,他拒绝了魔法部的工作邀请,却在我们这个破败的小店里待了一段时间,他巧舌如簧、胆大心细、有条不紊,成为了我们的得力助手,但可惜的是他后来突然辞职——我们也理解,毕竟他待在这里确实是屈才,他的才华和能力本可以支持他取得更大的成就。
不过在他走后不久,我在清点店内物品的时候偶然发现了一些擦不掉的小水滴,我认得这种东西,是利用古老而邪恶的黑魔法造出的窃听器,但那孩子显然走得太着急,以至于这些窃听器的功能并不完善,强力混淆咒可以让它们暂时失效——不过如果我们在店里进行现在这样的长对话,失效的时间显然抵不过对话的时长。”
“这个孩子现在去哪里了呢?”我微微皱眉,“你别告诉我,一个能藏圣器、掌管黑魔法商店的人会忌惮自己曾经的员工。”
博金先生咽了咽口水,斟酌着瞥了我一眼,然后继续往下说:“我不得不忌惮他,而且就连你——好吧,勉强称呼你一次‘艾索洛贝拉大人,我的主人’,也在忌惮他。”
我心闪过一丝恐怖的念头,手也随即不由得颤抖了起来,让我害怕和忌惮的……
“伏地魔?”
我一个激灵,声音骤然下降。
这家店都雇佣过什么危险的人物啊……黑魔王伏地魔、吸血鬼祖先——我自己,现在就算他告诉我,自己曾经让狼人和阴尸来工作过,我都不会表示惊讶了。
博金先生沉重地点点头。
“……那你还真‘幸运’。”我面色阴沉。
电光火石间,我又想起那天雷古勒斯对我说的话,第六感告诉我,或许他是来问这件事情的。
“不过你得小心点了,那天我好不容易用一条能将窃听器彻底干扰的复杂咒语解决了这些后顾之忧,在仓库整理完东西后回到店内,却看到布莱克家的小少爷站在消失柜旁,他问了我关于几个吸血鬼的问题,比如吸血鬼是不是可以得到永生,以及一个人是否可以有半个灵魂,甚至多个灵魂,我担心他图谋不轨,就客气地把他赶出了店门,”还没等我开口,他就皱起了眉,缓缓道,“看来他也很可能知道你的秘密,或者想成为吸血鬼。”
“这是不可能的,”我立刻反驳道,“你可以给我灌吐真剂,我从未向他提起过我的身世。”
博金先生则神色微动,不以为然:“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卡莉娜,很多事情即使你没说,不代表别人不会猜到。”
不过,雷古勒斯的这些问题……确实是很古怪蹊跷,开门见山的主题和字字为真的疑问,在我的心间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迷雾。
他问这些做什么?难道他真的闲到要关心一个不可能成为家人的人?
我心中乱如麻,却无法在无数种翻飞的思绪中找到一种合理的解释。
见我心不在焉地垂下眼帘,博金先生也失了继续聊天的兴致,遂喝完了他的咖啡,戴上帽子起身,同我告别道:“今天说了些气话,失礼了,抱歉。如果你还有心思关心和研究一下那些圣器,你可以随时到店里来找我。”
他推开玻璃门走出咖啡店,我则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那样,将身体沉入柔软的沙发中。我在每次同别人争吵过后,脑子里总会空白一片,而我刚才的情绪起伏也让我现在格外混乱,再加上我今天并没有饮用血液,我的头开始发昏,遂也不得不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朝出口走去。
雨下大了,夹杂着罕见的细小冰雹,毫不留情地砸落在我的身上。我没有带伞,在这条满是麻瓜的街道上,我无法使用魔法,却莫名地贪恋着冷雨顺着发丝滑落在颈窝的凛冽与冰雹落在肩头的微痛。
博金先生或许说的是气话,可那些字眼却像是用小刀被刻在了我的心上,生疼的感觉过后,历历在目的字母仍让我无法忽视。
身为爱人,我让西里斯遭受了无端的骂名和潜在的危险;作为学生,我让最敬爱的邓布利多教授陷入了复杂的秘密之中;作为波吉亚家族的女儿,我并没有承担起变革家族的重任;甚至身为艾索洛贝拉的“载体”,我亦没有重视那些圣器和我的信徒。
可真是失败啊……,突然开始害怕有一天,自己会让周围所有的人逐一失望。
这样阴霾的心情和不断的自我怀疑一直持续到六月中旬,纳西莎给我写信说,她生下了一个小男孩,但由于英国魔法界的动荡局势,卢修斯将她送到了国外,现在她正和她的小孩在德国的一家医院里,母子平安。
她还说,孩子的名字叫德拉科。
信纸的边角被我攥得发皱,我遂激动地胡乱摸了一根羽毛笔,开始给她和德拉科写信。
我有无数话要对我的教子说,这个小生命诞生于黑暗的年代,纳西莎坚信我能教会他如何去爱,可我却认为我在和我的教子相互救赎,仅仅是他的出生,就能让我感受到无比的欣喜了,我对他的关心和爱成为了一只有有力的臂膀,将我从沉浮的海水中拽出,短暂而贪婪地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然而在展开信纸的时候,我却迟迟无法下笔——我不知该从何说起,我担心薄薄的信纸无法承受盛大的关切,又纠结于该如何表达我溢于言表的幸福和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