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

“世叔?”

少年目露茫然的看向她。下一刻,他回神点头,“醒了?我已叫后厨备饭了,一会儿用过饭,便让林公吃药。”

经过林如海昨天吃药,他便再没有说什么出格的话了,只因按昨日他吃药的吞咽动作来看,林如海并非没有意识,他怕是比这屋里的人都清醒。

有的人昏迷着,却清醒如常。有的人醒着,却浑浑噩噩。

目光扫过浑浑噩噩的黛玉,少年起身,出门去叫饭了。

黛玉本想说让父亲先喝了药,可张廷玉早看出了她的想法,“药刚煎上,还得好一会儿才行。”

成功封了她的口。

二人净面后,便有丫鬟端着食盒来了。食盒外头还套了一层灰鼠皮,是怕路远,冷了饭菜。

奢侈之手笔,令人咂舌。

张廷玉令小厨房做了鱼肉粥与红豆饼,还有几样虾饺,煎包等小食。

黛玉只略吃了几口,就想去看林如海。张廷玉给她夹了两个虾饺并薄薄的五片酱牛肉,“吃!”

女孩儿不敢不从,只能低头吃了。

待一碗热热的鱼肉粥下了肚,只觉得这些日子空了的精气神都回来了大半,黛玉心中不免对张廷玉越发亲近依赖。

张廷玉扣扣搜搜的滴着生命之泉,他吝啬的希望,林如海能抵着生命线用这珍贵的药引子,一滴都不要浪费。

好在,林如海近午时醒了来,黛玉急慌慌命人去请大夫来,张廷玉走近床榻,搭手诊脉。

“此毒并不霸道,只是却绵密细流,会令人日渐虚弱,衰竭而亡。只是黛玉误打误撞给林公喂了那药,两方药力冲突,才导致林公陷入昏沉。”

林如海靠在引枕上,不见半分死气,“不错,我原本只是虚弱罢了,自日前有一位神医为我诊治之后,说是中毒太深,无药可解。后黛玉便将那药给了我用,起初有了几分效用,可后来越用,竟觉得内里已然无碍,可身体却如沉积了毒素,不得多动,渐渐便成了昏迷之状。”

他目光掠过女儿,似是无意道:“虽是昏迷,可精神却极清醒。身旁之人说话做事,皆能听得一清二楚。”

黛玉脸一白,捏紧帕子低下了头。

张廷玉回头看她:“林姑娘,快去令厨房做些吃食来吧,林公久不进食,日日靠着补药,怕是早就饿坏了。”

后者福身一礼,忙不迭出门去了。

少年回头,就见林如海定定看着他。他不闪不避,扯唇道:“林公莫气,你若是能寻到比我待她更好的人,我必然不会多说什么。”

林如海没有反驳,只道:“去岁,我已给京城荣国公府去了信,答应了黛玉的外祖母,接她去京城暂住一事。”

少年猛地抬眸,可话到嘴边,却堪堪止住。

其实在林如海醒来之前,他便有了这个预感。盐运御史一职,同流合污便遭威逼,独善其身却也不得安宁。

林如海是想保住黛玉性命。两人对此心知肚明,却都没有挑明。

“黛玉幼年丧母,古人有云,‘丧妇长子不娶’,玉儿今年已然十二岁了,若再无长辈教导,她怕是要真留在家里了。”林如海叹息道。

张廷玉木着脸没说什么,林如海又道:“你还年少,往后如何还尚未可知。可黛玉一女子却是赌不起的。”

张廷玉咬牙,“我回京便请父亲来提亲,亲事先定下…”

“不可。”林如海轻咳两声,补药吃多了难免有些燥火。“你几年前在我家寄住,而后越洋多年。如今一回来便请你父亲来提亲,世人如何看待玉儿?”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让黛…林姑娘就这么孤苦无依的去荣国公府?”

张廷玉想到贾宝玉就想锤人,加上书中说黛玉是来还泪的,难不成真让她去荣国公府日日夜夜的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