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为招赘试探人品有些牵强,但加上那些地契,不需要过多解释,稍微透露一下她被族老逼迫婚事一事,就能明白盛晚的处境并非传言里说的那样宽和。
不得已的苦衷,事后的补偿,加上一点点线索,要引导他们相信自己思考出来的结果很容易。
暗卫那边也是一样,她早就知道皇室身边的人生性多疑,地契和信都做了安排,还好最后没有浪费。
如夫人会动手也在她预料之中。
就如同醒来时她就知道如夫人肯定会把她的话传出去一样。
她本来已做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准备,预备在祠堂的时候,与如夫人对峙,解决掉这个隐患,即便暗卫可能会因此怀疑她心机深沉也顾不得了:
她必须确保盛家对她来说是安全的,才能将马甲切回四号。
系统却在那天早上突然给她传达了萧无恙将在三天后无意识苏醒的消息。
不得不临时离开的盛晚只得硬生生将婚事接下:要离开盛家离开扬州城,突破口只能从盛父盛母这找。
他们是盛晚的嫡亲家人,最有可能帮着盛晚遮掩。
说用婚事为废太子铺路,自然也是为了废太子日后能够得到盛家的助益。高嫁只是幌子。
她的婚事必然只能在其余三个马甲里选择,但是废太子如今孤立无援,能有盛家作为依傍自然也是好事。
其实如果来去如此麻烦,使用马甲切换功能回到四号身体内也不是不可以。
但之前兑换的马甲切换功能虽然还有两次使用机会,但切换必须建立在没有其他人围观的情况下。
而且不能面对面注视后进行思维同步,意味着她即便成功了也还是只能操控一个马甲。
萧无恙身边守着的人实在太多了,她没有把握一定不会被旁人目睹,导致切换失败白白浪费一次机会。
再让一号陷入昏迷,也会引起盛家人怀疑,更会给如夫人下手的机会,危及到盛父盛母,甚至更多人,还不如就此把如夫人的仇恨值引开。
即便她并非盛晚本人,也不希望自己的祸事牵连到盛家,到时如夫人忙着查她的踪迹,想必也无暇对盛父盛母下手。
这些时日她的认可值消耗得太多,能通过面对面注视切换,她自然也宁愿忍些麻烦,快马加鞭赶回到四号身侧。
现在暗卫和袁何等人的怀疑已基本解除,大部分的污名都已洗脱,就等萧无恙那边的认可值趋于稳定,她就可以加速赶过去双开了。
仍在可控范围内。
盛晚微微阖眸,从知道四号可能会醒就微微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加急赶路的楼术赶回了京城。
皇帝在何相和楼荪等几位大臣的陪同下召见了这位新上任的御史。
众臣本来在商讨水患治理一策,听闻楼术在宣武门前求见,被宣武令拦下,神色各异,上首的天子已放下奏章淡淡道:“让他进来吧。”
楼术返京的消息早有驿站信使来报,若无圣上应允,迦南郡至都城季肆关卡,无人敢放他入城,是以众人都知晓楼术此举乃殿下默许,都不敢僭越,垂首不语。
风尘仆仆的素衣御史刚进殿便跪,垂首很是谦恭,神色莫测的九五之尊却是淡漠敛眸:
“朕下令让爱卿随候钦差治理水患,爱卿怎么不沿途抚慰灾民,反而折返回了京城?”
这一句语气深沉,看似没有什么怒意。
然而字字都在说他私自违抗圣命,守在废太子身边,还纵容他欺君瞒下。
楼荪都不免为他捏了把汗,深深俯首,微微发抖。
楼荪同样是老臣,皇帝自然不可能真的怀疑是楼家帮助太子给自己下的毒,但是楼术的所作所为还是让皇帝异常恼火。
他赏识他,提拔他,他却不知轻重地盘旋在废太子身侧,连皇命都忘了。
如今还要快马赶回,为那孽子辩解,简直是是非不分。
如此明显的下毒伎俩,他还要面圣陈述什么?为那孽子辩解他只是忧思过度,受人挑拨才选择给自己下毒吗?
楼术俯首:“臣不敢,只是臣随殿下往白马寺祈福,途中所见所闻,与传闻不符,是以臣赶回,将臣所见所闻一一向陛下说明。”
“与传闻不符,”皇帝掌心把玩着进贡的玉石,声音冷了,“爱卿不如说说,都是些什么传闻?”
楼术毫不畏惧地抬头:“自然是殿下为装做孱弱,给自己下毒,还妄图以此,博得陛下怜惜的传闻。”
皇帝不再称楼术爱卿了。
他说传闻,本是为了给楼术一个机会,看来是他小瞧了那孽子收买人心的本领,竟教唆得一个小小编撰也敢以下犯上。
“听你所言,是觉得传闻所言非实了。”
“不仅是非实,还是污蔑。”楼术不骄不躁,抬首拱手:
“敢问陛下,太医院追根溯源,是否查出殿下所中之毒,从殿下患有腿疾后便出现在殿下膳食中,药材是否也是太子府邸下人采买收购,流入太子府中的?”
太医早已被急召过来,闻言立刻道:“未曾,药性过杂,臣等分辨许久,仍不能确定毒素是何时进入殿下.体内的。”
一旁似是护卫的人也拱手:“药材的确经由太子府下人采买,其中并无周转。”
自然也无陷害的机会。
皇帝淡淡道:“太医院都查不出来那毒是何时下的,楼爱卿与废太子朝夕相处,倒是一清二楚。”
“臣只是几番查探才得知这结果,并非殿下透露。”
就如郎中所说,殿下服用汤药过多,混在一起,要想查出实在很难,唯一的办法就是查探那药材的流向。
事实也果然与他所推测的全然相同,从头到尾,可能下毒的只有殿下自己。
年轻御史却垂眸:“臣请陛下请出其余人等,后面的话,臣不敢说。”
皇帝早料到,冷笑一声:“你直说便是,朕不是太子,不会祸及你家人。”
楼术微微捏紧手指,为皇帝竟对殿下如此苛责,而殿下这些年竟从未有任何怨怼,反而将诸般过错皆归结于自身,也为陛下直到如今还在怪罪昏迷不醒的人: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