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想多了。施颂真这个名字又不是注册了专利,死去的芙蓉剑可以用,其他人自然也可以用。在五境之内,或许还有许多其他施颂真,只是叶雪衣没机会碰见。
“确实,”施颂真笑一笑,“我和叶姑娘之间的缘分,或许深到我们都意想不到的地步。”
说话间,一只白首三足的瞿如鸟拍打翅膀从二人身边掠过。施颂真俯视身下缥缈流动的云雾,食指有规律地敲击腰间那柄未开锋的长剑。
——
北境,天山。
纯钧十三剑阵护佑着的天山秘境中,天妖正在温泉中泡澡。墙外一株开得正好的白梅探进院中,凋零的梅花瓣飘落在温泉旁叠好的旧衣上。
幻化出人形的青年大妖下半身浸没在温暖的泉水中,只露出肌肉分明的胸膛。汗水被温泉蒸出,顺着胸膛中的沟壑缓缓流至腹部,和泉水混在一处。
他左胸偏心脏处有一道两指宽的旧疤,颜色是淡淡的粉。在旧疤之上,还有一道更长而狭窄的疤痕,形如蚯蚓,是狰狞的紫。
“……叶全非怀疑东陆有势力在恶意针对蓬莱弟子,正在紧急召唤弟子回岛。”窦关山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语气戏谑,“叶雪衣那丫头明明人不在东陆,却选择在这关头跑路到城阳郡。你说她究竟是想为她爹分担一点危险,还是根本就是想逃婚?”
闭目在温泉中休养的谢扶舟眼皮纹风不动,睫毛上结了一层霜雪:“随她。”
“依我看,她其实是在找死。”窦关山单腿翘坐在窗边,“夷安宗因为当年埋骨之地的事,一直对蓬莱门下心存芥蒂,不可能给那丫头好脸色瞧。而叶雪衣虽空有纯钧剑主的名号,但她一无剑灵二无修为,如今又脱离了蓬莱和天山庇护,正是那群疯子的最佳目标。”
谢扶舟终于睁眼,睫毛上的冰霜扑簌簌掉落,融入了温泉池水中:“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没有人需要为别人的选择负责。”
“不会舍不得吗?”窦关山说,“再怎么说人家也是个对你一往情深的小姑娘,还收了你那么多聘礼,你就算舍得美人,也不要和钱过不去吧。”
“联姻失败,叶全非自然会将聘礼退回来。”谢扶舟重新合上眼,“他不是不知轻重的人。”
如果叶全非因为旁人失了分寸,谢扶舟也不介意重新教他什么是分寸。
窦关山方欲再说什么,忽见温泉中谢扶舟骤然“哗啦”一声披衣起身。九尾狐妖身形风一般掠过,再出现时已到了院外。
“有客人?”窦关山问。
“可能是,也有可能是敌人。”谢扶舟说,“你在这里等会儿,无聊的话也可以自己泡一泡。这里的泉水可以疗愈肉身和精神的双重创伤,或许可以治治你话痨的毛病。”
“……什么话痨的毛病?我才不泡你泡过的陈水,一股狐狸骚味。”窦关山大叫着追出去,“等等我,我也要去看!”
天山山腰,一行人恭候在纯钧十三剑阵百步开外。他们一共三个人,没有继续往前,可也没有后退,是一个不会触怒天山之主又能表明拜访之意的安全距离。
领头的剑修手捧玉匣,神态恭敬。
忽然起了一阵风,吹迷了众人的眼睛。领头的夷安剑修定睛看去,只见剑阵的杀意如潮水般退去,从剑气汪洋的缝隙中走出一位黑发白衣的青年。
他走的动作很慢,速度却极快。不过一个眨眼,金眸狐妖便已到了众人身前。幽微的气息从谢扶舟衣襟上传来,是天山白梅的香气。
领头的剑修慌忙低头,不敢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