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雷古勒斯五岁的时候,妈妈聘请了一位名声煊赫的音乐教师来家里教授他们兄弟二人弹钢琴。
西里斯对弹钢琴毫无兴趣,为什么要像麻瓜一样亲自弹钢琴?既然有魔法,控制一双木手一样也能弹。他不好好学,还时常捣乱,还偷偷尝试着破坏那架昂贵的钢琴——他被发现了。而告密的人,是他懦弱的弟弟。
弟弟不喜欢,但也并不排斥弹钢琴。他弹的曲子,按照那位话都说不利索的老师来说,是非常规矩的——没有一丝变化,每一个音符都是相当符合情理的。就像他枯燥乏味的生活一样单调。
西里斯无论如何也激发不了弟弟的想象力和恶作剧精神。雷古勒斯和西里斯恰恰相反,他不喜爱給生活增添一点惊喜作为调味剂,他很无聊,也没有情趣。
西里斯想,从他得知他竟然约喜欢的女孩子到发霉发臭的扫帚间时,他就认为,雷古勒斯没救了。也就是和他一样死心眼的傻茱莉,换做任何一个女孩子,都会毫不犹豫地弃他而去。
西里斯清楚的记得,他们小时候有一次聚会,有很多同龄的女孩子,雷古勒斯对其中一个女孩很有好感,然而他既不说些女孩子爱听的恭维话,也不聊什么有趣的话题,或者带着女孩子做游戏。这女孩子反而对西里斯产生了极大的兴趣,黏着他没话找话说,雷古勒斯备受挫折。他整整三天都不和他说话了——现在想来,当时雷尔也许觉得是他抢了他喜欢的人。不过,这反而让他抓到了他的弱点。
他故意在他这个喜欢藏东西的弟弟面前提茱莉——果然效果很好。
在雷古勒斯9岁那年,茱莉失踪后,他这个重情重义的傻弟弟大哭了一场。眼睛红肿了两天两夜,让沃尔布加怀疑是不是他欺负了弟弟;他和茱莉约会,明明很高兴,却非要装作不高兴;在圣诞节假期,趁着雷古勒斯被妈妈控制在客厅,他偷偷潜伏进弟弟的房间,发现了桌子上的暧昧小纸条。他惦记看他弟弟收到的情书已经很久了,终于逮到了机会。
这肯定是茱莉写的情书。
当看过内容后,西里斯不禁再次感慨茱莉的的确确是这个星球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的人物。
他又翻到了很多茱莉写的信,还有一幅画——茱莉的画背面,是雷古勒斯画的。一副很肉麻很肉麻,比茱莉的信还要肉麻的画。画上是雷古勒斯和茱莉,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就差亲嘴了——然而,两个人被黑色涂掉了,还打了一个刺目的叉。
正如西里斯想的那样,哪怕是“喜欢”,在黑色面前,也是会被舍弃的那一个。
西里斯发现,他的弟弟在努力找回自己的自控力。
他在被影响,他拒绝被影响。然而当欲望被放大,越抗拒反而越容易陷得更深。这大概也是他为什么第一个被迷惑的原因吧。
不过,那个声音的确很古怪。它能准确的判断出自己最想要的东西,连他都难以自控,上了它的道,被迷惑了心智。
诱惑太大了。
自由。
像被关在潘多拉魔盒里的“自由”。
那么,雷尔最想要的是什么?
他中断了回忆。
他举着魔杖的手在哆嗦,他冷极了——
听说有的国家的人流行冬泳,他一开始还不以为意,现在倒真是发自内心的敬佩。他里面裹着他弟弟几件不算太湿的衣服,外面披着他自己的那件暖烘烘的袍子,但依然冷的瑟瑟发抖。而那些人只穿一条内裤,就敢在严寒的天气潜到刺骨的冰水里游泳。佩服他们勇气的同时,西里斯也不禁感慨他们的身体素质过硬,如果要是他,恐怕撑不了几分钟。
西里斯一挥魔杖,把蓝色风铃草火焰掷在一堆干枯的树枝上。他粗略地照料着这个小火堆,热气一浪浪扑着他的脸,他多少有些暖和了。
他想到篝火大会,心里有点遗憾。但这种遗憾仅仅是一瞬而过的念头,比他刚刚飘飞的回忆还要零散。他的注意力全在他们当下所处的危险境况下,弟弟的失踪带来的焦急和忧虑好不容易平息不少,又被失控的莱姆斯代替。
他招呼茱莉也来烤烤火,然而他连叫了两三声,茱莉只是闷声答应,却不过来。
西里斯可没有那么多耐心,他们再歇一会儿就又得不停地赶路了,还不知道詹姆他们那边的状况怎样,而茱莉还在耽误时间。
他扭头看向茱莉,她仍然捂着眼睛,一动也不敢动。
他有点想笑,但他忍住了。看得出,茱莉对她见多识广的哥哥的告诫深信不疑,认为男孩子的裸体长满了美杜莎邪恶的眼睛,只要看上一眼就会被石化,变成雕像被搬到霍格沃茨的走廊作装饰。
西里斯再次觉得,拉茱莉入伙是一个英明的决策,毕竟她实在太好玩了。上哪儿去找这么有乐子的人?
于是,在一个无聊的下午,在一间无聊的禁闭室里,在一位同样无聊透顶的宾斯教授的监管下,在那个无聊到想让人昏昏欲睡的气氛中,他突然找到了一点不无聊的事儿——他提议邀请茱莉加入掠夺者。四名掠夺者连夜召开了讨论会,最终四票通过,决定把这个“好玩有趣”的小姑娘拉入他们的团伙,“帮助她激发她的恶作剧潜质”,通俗的讲,就是“带坏”她,四个人一致认为,这一定有趣极了。
西里斯不认为茱莉会拒绝,毕竟掠夺者那么富有吸引力。但令西里斯遗憾的是,茱莉和莱姆斯一样是顽固的“无聊派”,他俩都尽量避免惹是生非,希望在老师们面前维持“乖学生”的形象。对此,西里斯不以为然,詹姆的看法也是如此。而彼得呢,他很少或几乎没有自己的看法,对其余三个人的决定一向是盲目听从。
茱莉和莱姆斯,这两个“墨守成规”、“循规蹈矩”的无聊人士,似乎都对罚禁闭,对站到教授面前挨训都有一种“天塌下来了”的感觉。以前只有莱姆斯的时候,在违反校规校纪这方面,他的意见总是起不到什么作用;而在茱莉加入后,无聊和张扬分为两个派别,外表一团和谐,内部风云变幻:双方势均力敌,相持不下,开始了激烈的争辩,莱姆斯终于有了一个牢靠的,大多数时完全站在他那边的人,也就一改之前的委婉,勇于发表自己的意见;西里斯和詹姆是穿一条裤子都嫌肥,彼此一唱一和;而彼得呢,他哪个也不是,非要给他定个性,那么他就是“中立派”,所谓墙头草,风吹两边摇;他一会儿竭尽全力支持保守派,一会儿为激进派效犬马之劳。总而言之,掠夺者两派之间的争权越演越烈,很难说最后是谁取得胜利。
在西里斯看来,这次的处分并不怎么太公正。老师们总是有些偏心的,虽然他们大多表现的不是很明显。老师们似乎认为,如果学校里又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新闻,那必定是掠夺者带的头;虽然事实也的确如此。经验丰富的麦格教授遇到了她教学几十年来最头疼的学生,她束手无策,因为这四个为非作歹的掠夺者,就像四个魔星,注定在她的教学生涯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而她一向心宽体胖的同事斯普劳特教授也不会料想,她顶喜欢的乖乖女,可爱懂事的小吉祥物,是第五颗“魔星”,未来赫奇帕奇的“女魔头”(尽管是被谣传的)。
而这个“女魔头”,此时此刻正为了偷看到男孩子的裸体而担忧自己会不会变成盲人。她对脑海中化身天使,后背大翅膀的斯图尔特忏悔了很久,祈祷自己不会受到惩罚,尽管她不是故意要偷窥西里斯的。她情急于昏迷不醒的雷古勒斯,本以为西里斯早已换好衣服,就偷偷睁开眼睛,从手指缝里往外偷看——这一下可不得了,她不但看见了“半裸”的西里斯,还看见了“半裸”的雷古勒斯。(尽管只是两个光膀子的小孩)
茱莉有种犯罪的感觉,因为她挪不开眼了——她罪恶的目光在雷古勒斯身上停滞了几十秒,再沉寂的死火山也无可抵挡的爆炸了,她大脑一片空白,因为那里的宇宙开始了新一轮的大爆炸。
但她无论如何忏悔自己的罪过,也抵御不了在对她伸出救赎之手的斯图尔特背后走来走去的半裸的雷古勒斯。他穿着一条紫色底裤,想必也是他妈妈,那位眼光独到的布莱克夫人在脱凡成衣店选购的。
在西里斯叫了她好几声后,茱莉的宇宙终于重组完毕,灵魂得以在一片无声的虚无中回归脚踏实地的□□。
“我们该走了,”西里斯说,有点好奇的盯着茱莉的脸,“你很热吗?出了这么多汗。”
“对不起……”茱莉小声说,对窥视了西里斯的身体仍然心怀愧疚。但她可不敢告诉他,她看见他们兄弟穿的是一样款式的内衣,或许,他们的妈妈对兄弟穿同款有某种极大的趣味。
西里斯没闲心推测茱莉脸红冒热汗的原因,他摸了摸雷古勒斯的脸和手,已经有了些温度。
“我背着他走吧,”西里斯说,“你拿着我的魔杖,帮我照亮。”
“来时的路我做了一些记号,跟着记号就能回去了。”
一阵微弱的咳嗽。他们急忙看向雷古勒斯,他醒了,呆滞地盯着他们,精神仍然迟缓。
“你感觉怎么样?”西里斯问,“你冷吗?”
“不冷,”雷古勒斯看向四周,好像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我……”
“你掉雪坑里了。”茱莉抢着回答,她激动的声音都在颤抖,“我以为……我以为……”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掉下去的,我……你怎么了?”
“茱莉?你——”
她没回答。她紧握双手,努力地控制自己不抖得那么厉害。她哭了,而且声音越来越响,她捂着脸低声抽泣,后背一起一伏。
这对兄弟惊慌失措,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雷古勒斯擦了擦她的眼泪,但茱莉哭的更厉害了。见茱莉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他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他干脆地搂住了她。
“我以为——我以为——你死了——”
“我没事,我还活着。”
“我很担心你,我——”
“我知道。”
“雷古勒斯。”
“我在呢。”
“我不想和你分开。”
“嗯。我也是。”
“你哪里难受吗?我们去医疗翼,找庞弗雷夫人——”
“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