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也有天台,这是姜思鹭以前告诉他的。她那时候躺在他怀里,抽出一只手,很兴奋地给他比划——
“你就电梯坐到最高层呀,然后右手有个小门,进去,再爬一层楼梯就到了。还有花呢……也不知道是谁养的,可好看啦,我都好久没在上海看见蝴蝶啦……”
冬天了,花都死了。
他瞥了一眼脚边干瘪的花盆,抬腿继续往天台边沿走。快到的时候,眼前忽然出现了个男人的背影,也是夹着烟,手扶着铁栏杆。
听到脚步声,对方回头看他,有点惊讶。
“段老师?”
他也一愣:“孙炜?”
乍一喊出来,像是上辈子认识的人了。
对方目光恍惚一瞬,随即想起来:“哦对,你们今天扫楼是吧。嗨,我最近老加班,都忘了……你上天台来干吗?”
他和孙炜借了个火,和他一起靠到栏杆上。
“和你一样……你来朝暮了?”
“对,”孙炜转头,目光望向市中心的其他高楼,“不喜欢北京,来上海了……还是化鲸老师给我介绍的岗位。”
蓦然听到对方的笔名,简直像个陌生人。
段一柯吐了口烟,嗓音略哑:“做什么。”
“采访策划。”
两人陷入沉默,各有各的想法。
半晌,孙炜又开口了。
“段老师……你是和化鲸老师,分手了,是吧?”
他的语气并不八卦,只是有些惋惜。
段一柯有点烦了,但想到对方或许最近和姜思鹭打过交道,又忍不住地接腔:“嗯。她和你说的?”
“没有没有,她什么都没和我说,”孙炜连忙摇头,“是我自己……看出来的。”
“是么?”段一柯面无表情地看向他,“从哪看出来的?”
孙炜对上男人的目光,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段一柯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以前看上去虽然也冷,但总归是个沉稳的模样。话不多,但看起来特别靠得住,像什么事放到他手里,就一定能解决。
但现在,他整个人身上,都有一种摇摇欲坠的危险感。
像一个了无牵挂的人,站在悬崖之上。
孙炜咽了口唾沫,继续说:“就是,我上个月,和化鲸老师,吃了顿饭。”
“嗯。”
“她以前说话,也挺温柔的,不过也挺活泼的。现在就感觉,只剩下温柔,一点也不活泼了……”
“然后人,也瘦了挺多的。我第一眼看,都没认出来……”
“我开始也只是怀疑。直到吃完饭以后,看到一个没见过的男人,来接她。”
起风了。
段一柯站在风里,烟不吸,就咬着。
他好像听到有人在风里说话:
“你觉得自己天下无敌第一帅,k中校花在你面前都黯然失色。”
“你是全世界最最最好的人。我都不舍得和你发脾气,他凭什么那样说你啊……”
“你好好的段一柯,我在家等你呢……”
操。
这世界我操/你妈。
他猛吸了一口,烟瞬间涌进肺里,大脑一片晕眩,半晌才回过神。
吸这么猛,烟很快就没了。他掏了下烟盒,发现已经是最后一根,就和孙炜点了下头,回去了。
他再不回来路嘉能当着老同事的面哭出来。
一露面,她就冲过来,咬牙切齿地问:“你去哪了?粉丝抽奖环节你去哪了?”
段一柯抬眼看了下她,又把目光移开。
“去个采访不错了,”他说,“粉丝抽奖还用我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