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我啊!”陈叶云连忙否认。
看吧,人直接承认了。郝少东听得舒心,也逗弄完了,从另一边裤兜掏出红包,给两人递过去,他给一人包了两毛钱,算是巨款了。
“谢谢姐夫!”异口同声地道谢声又响起。
等两个小的先出门找人玩儿了,郝少东洗完碗从厨房出来,正好看到陈叶云在发呆。
自己走出来了她也没一点儿反应。
“怎么了?”
“没什么,就觉着原来我也到给人发红包的时候了。去年这个时候我还在收红包呢,大伯和伯娘给我包了大红包,里头装了一毛钱。”
郝少东嘴里噙着笑,从兜里又掏了个红包出来,“来说句吉祥话给我听听,我也给你个大红包。”
陈叶云看着他,刚刚的丝丝愁绪逐渐消散了,眼角眉梢缀着欢喜,嘴角上扬,“你还给我准备了?”
按照她那儿的习俗,成家了就没人给红包了,只有往外发的份儿。
两步走过去,郝少东坐到她旁边,手里捏着红纸封扬了扬,“那肯定的。”
“祝郝连长生产进步,多买机械器材,生产翻番。”
她知道郝少东的愿望。
“跟着大军学的,不算数。”
“哎...”陈叶云心里想着大军的还是自己教他说的,她眼珠子转了转,凑到男人耳边小声说话,“那祝郝连长....”
郝少东笑得开心,满意了。
他把红包塞她手里,“你今年健康平安就好,到时候顺利把孩子生下来,别太遭罪就成。”
两人摸着陈叶云的大肚子。
农场里,大年初一都要自己搞庙会。说是庙会其实就是仿着以前的庙会搞的各种表演活动。
上回看电影的空坝子里,由农场农工,知青,兵团士兵演。
大伙儿从家属院里出发赶来时,里头已经人山人海了。
踩高跷的,舞龙舞狮的,演大头罗汉戏的,应有尽有。
啪啪啪
“好!”
围观群众看得兴起就鼓掌吆喝,一时人声鼎沸。
“好热闹啊,这人踩高跷真厉害。”
郝少东本来担心人太多挤着她,可陈叶云听说这处热闹耐不住性子一定要来看。
前头有人踩着一两米的高跷走路,还走得飞快。
几个孩子一来更是东窜西窜没了踪影,过年这几天是疯玩的好时候。
陈叶云也没管他们,看了会儿表演活动就和郝少东一起去看周医生了。
郝少东手里提着袋子,里头装着一罐麦乳精,一袋白糖和一把面条,是上回陈叶云去供销社买的,给周医生的新年礼。
过去一年,不管是在卫生所还是地震去五莱的时候,周医生都对她挺照顾的。
周医生就住卫生所后头的院里,房子是她住了二十多年的,比家属院的宽敞,自己带个小院。
大过年的卫生所没开门,新年里没人吃药,因为不吉利,不过要是有个紧急情况去医生家里找,也是可以的。
“周医生。”
两人走进院里,看到周医生站在门口摆弄药草。
“你们咋来了?”
她鲜少与人交往,也不太搭理人。家里至亲都过世了,有几房远方亲戚是几年才见一回,逢年过节她这处是冷清的。
有些她给看过病的人会给她送点吃的,也是说不了两句话拿了东西就走。
结果今天居然还有上门客了。
“来看看你。”陈叶云让男人把拜年礼送过去。
“带啥东西嘛,浪费钱。”周医生一见面又数落人。
也幸好是陈叶云和郝少东知道她性子,不然大年初一这么说话,换做旁人心里肯定不悦。
“给你买了点儿吃的,你去年照顾我,我怎么也得来看看你呀。”陈叶云说着俏皮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总觉得周医生像自己长辈似的,以前自己有些怕她,现在完全不怕了,还能跟人撒娇。
“周医生,新年好,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谁照顾你了,自己想一出是一出的。”嘴上说这么说,不过礼还是接过去了,背过身悄悄扬了嘴角,谁也没看见。
两人进了周医生家里,周医生给泡了两杯茶,里头飘着几片嫩绿的茶叶。
“周医生你坐着,别忙那些。”
“是的,我们可不是来麻烦你的,你别拿吃的出来了,早上刚吃了汤圆还饱着。”
周医生没管他们,自顾自又去拿了个盘子,装上一把糖和一把瓜子。
“我家里啥都没有,这点儿过年礼节还是有的。”
“你昨天怎么过的啊?叫你来一起吃饭也不肯来。”
“我不兴凑你们的热闹,我一个人过惯了,听到那么多人说话都脑壳痛,还是清净点好。”
陈叶云知道她性子,也不勉强。
三人刚坐下说了会儿话,屋外就来了人
“周医生,你帮忙看看呢,我娃摔下来了,腿怕是摔断了。”
一个大姐火急火燎跑了进来。
周医生反应快,起身就拿着医药箱准备出门,“咋回事?”
“一群娃儿在耍,轮流从西坝后头那个半坡上往下跳,我娃跳下来就摔了,痛得哇哇叫。”大姐说着话,是又心痛又担心,大过年的还惹出事儿!
“周医生...”陈叶云叫住她,“我们一道出去。”
“茶刚泡好,你们刚来坐会儿再走,歇一哈。”周医生把兜里的钥匙扔给郝少东,“你们走的时候把大门锁上就行,我身上还有钥匙,下回给我。”
瞧瞧这人做事多不寻常,主人家走了,让两客人自己在家里吃茶,陈叶云看着两人匆匆离开的背影愣神,“周医生也是挺放心啊。”
郝少东拿着钥匙,喝口茶,等陈叶云稍微歇了谢,两人也起身离开了。
热闹的年味持续到了大年十五,过了十五日子又该忙起来了,转眼到了三月初。
今年清淤固渠郝少东没去,他负责了另一个重要工作。
今年一月份的时候,国家提出了“农业机械化”的口号,要大力推进农业机械化发展,保证在1980年基本上实现农业机械化。1
这是正合他们的意。
陆庆华办公室,郝少东正跟营长汇报工作。
“上回首都来的专家给我们做了调研和培训,他非常看好我们农场的发展,只要生产设备提起来,肯定能大有帮助。”
“联合收割机,拖拉机,水轮泵,喷雾机这些都在更新,还有农机局那边想自己改造,我觉得也是办法,到时候你跟进这个事,我们农场机械那些就你玩儿得最溜。”
“好,营长,还有个事。”
陆庆华示意他继续说。
“设备来了,技术工不够,还要再搞培训,城里的拖拉机培训考试拿证得下半年了,我们等不了那么久。”
“也是。”陆庆华略一沉吟,自从农业生产开始机械化发展,城里会举报培训班,当拖拉机手不容易,要会开会修,等拿了证就算个正式的拖拉机手了。
“我们干脆也搞个农业机械化设备比赛,提高大家积极性,争取给今年的农业机械化开个好头,打响第一枪!”
“让开让开,嘟嘟嘟...嘟嘟嘟...”
家属院里,一群小孩儿坐在板凳上,嘴里发出声响,“我开的是东方红拖拉机!”
孙新杰手随处乱点,假装进行驾驶,搓着凳子往前进。
“你没有我开得好!我开得稳!”王义正把屁股底下的凳子反复拗起来,乐此不疲。
“你们真是皮得很!”赵月坐到凳上,转头跟陈叶云说话。
“你回屋歇着不?”
陈叶云快九个月了,现在动得也少,就每天走一会儿,她今天刚走下来呢,天天在家里闷着真是快闷出病了。
“别,让我在外头待会儿。”
赵月笑笑,“我瞧你现在还挺精神,到时候肯定能顺利生下来。”
“可能是前头遭罪了,后头倒还好。”
“嘟嘟嘟嘟,冲啊!”
“对了,你知道不?这个月月底农场要搞什么农业机械化比赛,反正就是选人,看看谁是最厉害的。”
“不知道啊,郝少东都没跟我说。”陈叶云听着来了兴趣,“就比赛看谁开得最好吗?”
“哎哎,哎哟。”王义正拗着凳子,一不留神就翻了,一屁股摔了下去。
“小心点儿!对,瞧他这样开拖拉机的肯定不行,拿不了第一名。”赵月说起这事儿还有些激动,“你知道第一名奖品是什么不?”
“什么?”
“收音机!”赵月不自觉抓着陈叶云手,拉着她的手摇,“这可是好宝贝啊,那么贵,不过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我家白威说这是团长拍板的,给的现在市面上最好的收音机,说是要提高奖品,调动积极性。那报名去参加的人可多了,差点把大队报名点的门槛踩塌了。”
收音机在供销社卖四十块一个,是大多数人一个月的工资还不止,加上买一台收音机得花十五张购货券,可农场兵团一人一年才发两张购货券,这攒起来多费劲。
因此一听说奖品是一台收音机,大伙儿都铆足了劲要好好干,争取拿第一名。
郝少东从外头回家的时候,先去屋里看了看媳妇儿。
人刚睡了觉起来,躺在床上。
一见到男人回来了,她立马问他农业机械化比赛的事儿。
“你听说了?我这阵子就忙着这事儿。这回上头发了文件要搞机械化,真是好事。”
“那你要参加比赛吗?”
“要,这回农场大部分人都参加,你是没看到报名点纸都不够用了,一个个的反正先把报了再说。”
陈叶云想着那副模样笑笑,又问他,“那你能拿第几名?”
“那肯定是第一名,我这辈子还没拿过第二。”
“你还真敢说啊!”陈叶云看他得意的模样打趣他,“既然这样,那我就等着收音机了!我就以前见过收音机,是以前村里大队办公室的半导体,不过那个是他们自己组装的,经常出问题,收个信号地在村里走十圈八圈的,好不容易出声了,又全是刺啦刺啦的声儿,别提多费劲。”
“那我肯定给你把收音机挣回来!到时候你想听戏啊,听曲儿啊都随你。”
这些天,农场里多少人操练着,人人都想挣个第一名,有面儿还有奖。
连队里,不少人互相探讨着技术,当拖拉机手或者康拜因手是全国不少人的梦想。
“我拖拉机开得溜,康白音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