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此刻楚渊的伤势如何,月华宫里有没有信任的人能照顾他……
轻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谢容姝牢房门外停下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阿姝……”来人轻唤她的名字,语气中尽是怜惜:“若你早听我的,远离宁王,也不会落得今日这个下场……”
是徐怀远。
谢容姝眼底划过一丝冷意,转过身,神色间已变回御辇上时那副惶惶无措的模样。
“你……你们究竟对我做了什么?我为何全然不记得自己曾经做过的事……”
她攥着衣襟,蜷缩在角落里,语无伦次道:“禁卫说我取了宁王的心头血,又行刺皇上……为何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自然不会记得这些事。”徐怀远神色间难掩得色:“穆惜月用沾了你血的惑心蛊虫,做出了能控制你的秘药。今日在章华殿,穆昭凤让你服下的,便是那枚秘药。只需用秘法催动巫香和巫铃便能操控服药之人……你只是被穆昭凤控制了而已。”
谢容姝仿若第一次听闻这种事,脸上尽是不可置信。
忽然,她似想到什么,喃喃道:“巫香和巫铃……是了……皇上御辇上也燃着那香,穆昭凤用来验血的瓷盅里,突然窜出一只虫子钻进了皇上的眼睛里,难不成……难不成……穆昭凤是想用蛊虫控制皇上?!”
“没错。”提及皇帝,徐怀远的唇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冷笑:“穆昭凤在皇帝身边侍奉那么多年,自然留有后手,那蛊虫便是她的杀手锏,亦是皇帝的催命符。”
“你们究竟要做什么?”谢容姝质问道。
“做什么?”徐怀远呵呵笑出声,眼底尽是狂妄:“自然是做这江山的主人……”
他注视着谢容姝的双眼,得意地道:“明日皇帝便会苏醒,在太极殿召见百官,当众赐死宁王,将皇位传给晋王殿下,钦点我做摄政王,做完这些,皇帝便可驾鹤西去了……”
“摄政王?”谢容姝觉得荒谬至极,嘲弄道:“晋王从来只把你当成是他的一条狗而已,岂会容你骑在他头上,况且晋王早已成年,朝臣又怎会同意再多一个摄政王。”
“皇帝遗愿,谁敢不从?”徐怀远面露不屑:“晋王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草包,若他当真聪明,又岂会十几年连自己的亲娘是真是假都不知,自始至终他不过是我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等再过几年,军权完全收拢在我手里,这江山便要改姓徐了。”
好大的口气!
至此,谢容姝总算明白,今日在御辇里,穆昭凤为何没有直接要了皇帝性命。
穆昭凤这个德妃的身份是偷来的,晋王与她也没有血缘关系,只有扶植新的利益伙伴,才能保证她的地位。
徐怀远正是不二人选。
只有经由皇帝之口,杀宁王,扶晋王,给予徐怀远无上权力,所有的事情才会名正言顺,如此边疆才能安定,江山才能完好无损交接到他们手里。
呵……看来徐怀远重生一回,能力不见涨,野心倒是变大不少。
“既然如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谢容姝做出一副大势已去,心灰意冷的模样,不欲再谈。
“阿姝……”徐怀远轻唤她的名字:“以你我之间的情分,我深夜前来,当然不是来杀你,而是来救你的。你和忠毅侯府皆是被宁王蒙蔽,才会铸成大错……我尚还留有后手,待到明日事毕,便将你换出天牢。”
说到此,他顿了顿,温声道:“如今晋王已下令捉拿顾、姜两府家眷……我知道你已将姜家人偷偷送走,可禁卫出动,他们被抓是迟早的事,眼下你若信得过我,便将他们的落脚处告诉我,我必拼力护住她们的性命。”
谢容姝听他又在打姜家的主意,内心已然怒不可遏,不禁冷笑道:“姜家人的落脚处,便是顾家人的落脚处,你护他们是假,欲将姜、顾两家一网打尽、吞下凤山军和西北军才是真吧!前世他们便死在你手里,你以为我还会信你的鬼话吗?”
徐怀远似已料到她会这么说,神色间更多几分恳切:“阿姝,我知道你心里恨我、怨我,可前世我们才是结发夫妻,前世我亏欠你的,如今重来一世,只想补偿给你……姜家是姜家,顾家是顾家,你放心,我绝不会动姜家人一根手指,你若不信,大可自己看一看。”
说完,他站起身,将手负在身后,闭上双眼,作出一副任君窥探、内心坦荡的模样。
谢容姝幽幽望着他,眼底难掩嘲弄。
她站起身一点点走向徐怀远,朝他的脸庞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