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们赶忙拦下,侯府管家扑通跪在谢严面前哭求道:“侯爷,您千万别去,那处是起火点,人早就被烧成灰了,救不出来了啊!还是先让人救库房,老太爷留下宝贝全在库房里,若是烧没了,老太太会受不住的啊!”
谢严下意识朝库房方向看,那处的火势不比西侧院的火势小多少,那里放着的,全是安平侯府的家底。
谢严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完了,这下全完了……全完了……”
在他不远处的转角,乔装成男子的谢容姝,面无表情瞧着这幕,眼底尽是冷意。
这便是她先前交代穆元兴救出穆惜月以后要做的事——将安平侯府烧成灰烬。
这是一直以来她想做,却没顾上做的事。
她要让谢严、老罗氏和谢思柔亲眼看着安平侯府一夜之间化为乌有,让他们最渴望的锦绣前程和权势寸寸崩塌。
只有这样,才能平息谢容姝心底埋藏两世的怒火,也能真正告慰姜莲的在天之灵。
“王妃,时候不早,他们该出城了。”暗卫低声提醒道。
“通知三喜,天亮就把府里那三个人送回安平侯府,派人盯着谢严,若他贼心不死,还要与徐怀远联手,便就杀了吧。”
说罢,谢容姝翻身上马,同暗卫一道,消失在夜色中。
一刻钟后,距离东城门最近的暗巷,一辆宽大的马车静静停在尽头。
谢容姝在巷子口停了马,独自一人走进巷子里。
守在马车四周的黑衣人见到她,恭敬见礼,悄悄退了出去。
谢容姝掀开车帘,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
马车里燃着一盏昏黄的油灯,被包扎过的穆惜月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如纸,正虚弱躺在软榻上。
“你来了。”
穆元兴就坐在车厢一侧,手上、脸上皆是伤痕,显然不久前才与人殊死搏斗过。
看见谢容姝,他将手里的湿帕敷在穆惜月的额头,起身下了马车。
“她身上伤势极重,此刻又发着高烧,一时半会儿怕是问不出什么来。”穆元兴眼底带着歉意:“若你不放心,我且带她先住在城外庄子上,等她醒了,你再来……”
谢容姝抬手止住他的话:“能否让我与她单独待上片刻。”
虽是请求,却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
穆元兴犹豫一瞬,后退几步:“她的命都是你救的,自然使得。”
谢容姝也不多言,径自上了马车,放下车帘,将穆元兴隔绝在马车之外。
谢容姝先前在马车外,站的远还不曾发现,许是高烧的关系,穆惜月干涸的嘴唇翕动着,口中不断发出模糊的呓语。
“……死了……已经被我弄死……没了……”
谢容姝毫不犹豫伸出手指,抚上了她的面颊。
因着这个动作,穆惜月凌乱的记忆,瞬间涌入谢容姝的脑海中……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后,谢容姝收回手,神色微松。
她走下马车,对着忧心忡忡的穆元兴道:“依照先前商定,暗卫会护送你们出关,过往之事一笔勾销,你们好自为之。”
说罢,谢容姝头也不回朝巷外走去。
穆元兴看着她的背影,动了动唇,想要说些什么,可终究化作一声长叹,转身登上了马车……
第二日一早,安平侯府一夜之间烧成灰烬的消息,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
就连太极殿里一心只想解毒的皇帝,都听到了风声。
此刻,皇帝正拿着一支半尺长、小拇指粗细的铜制机括反复端详着。
“昨夜风不大,怎就能把一座侯府给烧没了?起火原因可曾查明?”他淡淡地问。
“还不曾查明……”高公公顿了顿,迟疑地道:“不过,派去翠云别庄盯着的影卫来报,昨日宁王妃专程请安平侯府老太太和两个妹妹留宿在别庄里,卯初把人送回了安乐坊,老太太看见府里烧得不成样子,哭天喊地说……一定是宁王妃指使人干的……”
“宁王妃?”皇帝停下手里的动作,皱了皱眉。
高公公意有所指道:“听闻宁王妃的亲娘,是被安平侯的继室毒死的,自从那个继室在狱中自尽以后,京城便有不少人说宁王妃与安平侯不睦,总有一天会跟安平侯算账。兴许宁王妃趁着宁王殿下进宫,悄悄给娘家一点教训,也未可知。”
“毒妇!那可是她的娘家,都是她的至亲,她也能下得去手!”
皇帝眉头紧蹙,突然想起那日去翠云别庄时,谢容姝在庄子外头搞出来的阵仗,再想到穆昭凤对谢容姝的评价,深深觉得楚渊对他的反抗,兴许就是谢容姝撺掇的。
“让威远侯带人去彻查此事,若当真是那毒妇指使的,不必看宁王情面,秉公处理。”
高公公应下。
说话间,皇帝已经把手里那个机括端详得差不多,这才问道:“太医可曾试过,这东西当真能取人心头血而不伤人性命?”
“已经试过了,若取血之人肯配合,确实如此。”高公公面有难色:“只是……宁王殿下武艺高强,若他不愿配合,就连影卫都极难近他的身,太医更是不敢……”
皇帝抬起眼皮,冷冷瞧着他。
高公公忙道:“穆氏倒说了个法子——她说宁王与宁王妃感情甚笃,不如把宁王妃宣进宫来,她有法子说服宁王妃去劝劝殿下,如此一来,便可万无一失。”
皇帝冷哼一声,阖目沉吟几息,朝高公公摆了摆手。
“就这么办吧。”
辰初三刻,三喜公公亲自在门房守着,终于等到了宫里送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