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机人员无一生还。」

「无一生还。」

速水怜感觉呼吸一滞。

“我那时候才刚接触爆破，”霜月淡然的声音听在他耳朵里有些刺痛，“我把额度内的炸/药都用上了。”

就是因为这件事，她后来才回被调离瑞典。

实体的炸/药和她的能力不同，后者在与魔女的战斗中已经融入她的本能，不需要思索她就能运用出想要的效果，但前者不同，这也是她在七年前跟着芝华士重新学习爆破的原因之一。

全飞机的乘客都在火光之中坠入海洋，连飞机的残骸都没有打捞到几片。

九年前北欧发生的黑色航线恐怖事件，是霜月造成的。

全机87人无一生还。

黑发青年艰难地转动眼珠子，少女垂下眼帘，窗外的阳光透过半遮的窗帘撒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明明灭灭之间看不清情绪，放在键盘上的手无意识地蜷曲着，指甲几乎要把键盘扣下来。

“可那是……87条人命。”速水怜声音干涩，心中勾勒出的关于霜月的形象猛然变得模糊扭曲。

少女嘴唇上的血色忽然褪去，她睫毛颤抖了一下，正在输入的一行代码变成了一串无意义的字符，冰冷的绿色的方框跳出报错。

“……是他们拜托我的。”所以她才会放上过量的炸/药。

她的声音极轻，一瞬间速水怜似乎看到她的眼中有水雾升起。

霜月眨了一下眼，水绿色的猫眼恢复平静，她用力擦了一下嘴唇，唇上泛起的殷红盖过不正常的苍白，仿佛她刚才的异常只是错觉。

但速水怜此时已经无心关注这些。

他发现他可能想错了，在组织被攻破之后，霜月真的还能偿还清她的罪孽，重新开始生活吗？

不谈这几年任务中的目标多多少少都不干净，也不谈霜月的爆破能力只会取走目标性命而不伤及无辜，她在九年前就已经犯下震惊世界的袭击事件。

从小在这种环境中生长，与他开诚布公详谈了许久的卡兹黛利……是真心的还是在骗他？

速水怜张了张嘴，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他只干巴巴地问出一句：“……你不会做噩梦吗？”

整个飞机的87个人，87条生命，在一夕之间消失殆尽，后来陆续有几具残破的部分尸体在洋流经过的海岸被发现，更多的则是被无尽的大海吞噬。

那些残破的肢体可以分辨出有些属于大人，有些属于小孩，最小的才不过五六岁。

在速水怜卧底的七年里，他经常会被梦魇所困扰，只是这次不是幼年时父母被杀的噩梦，而是那些死在他手下的灵魂，有些是无辜的、有些并不无辜，但他们都一样带着死亡时的模样，胸口或者额头有巨大的血洞，他们眼窝凹陷、粘着血的嘴开开合合，向他伸出手。

他们问他「我为什么会死」、「为什么要杀我」。

他们说，他们的家人、朋友都还在等着。

他们说，总有一天你也会死，会下来陪着他们，会下到最深层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