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南星困惑地看向顾思。
顾思平静地叙述道:“顾景自出生起便是顾家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原本顾家的产业是轮不到我继承的,但是,”他自嘲地笑了下,“我的兄长在二十年前就失踪了。”
南星肩膀微颤。
顾思仍只是专注地盯着墓碑,他的眸中似沉淀着千言万语,“他失踪了,失踪前只留下了这块和他恋人并排的墓。”说着说着,他声音低了下来,“我的哥哥,可真是个狡猾的人啊……”
他的口吻明明是憎恶而又愤恨的,却又藏着一抹莫名的怅惘,“从小到大,我一直想赢过他。但是真遗憾啊,”顾思闭上眼,表情似哭似笑,“直到他失踪前,我都没有赢过他,哪怕一次都没有。他就那样消失了,我再也没有胜过他的机会了……真狡猾啊,他一直都是那么惹人生厌,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但情绪的失控只是一瞬,顾思很快又恢复了沉稳。
“这地方你很熟悉吧?”他挥了挥手,指着这片墓地,“影片的彩蛋就是在这里拍摄的,同理那座教堂和小岛也是实景拍摄。”
提到彩蛋,南星忍不住发问了:“彩蛋中关于你的戏份,有个你删除和苏淮消息记录的内容,这是……?”
“我和苏淮准确来说应该是合作关系。”
顾思解答道:“我看见了顾景……亲手杀死他的恋人,我觉得这件事可以利用。但是我信不过我身边的人,我身边的人基本上都是顾家的。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但那时候我突然想到了苏淮,于是我告诉了他这件事。”
他用平静的口吻说着残酷的事实——
“在知道这件事后,苏淮几乎疯掉了——因为顾景杀死了南星。”
“陷害顾景的计划是我和他一起制定的,包括他的死法也是他画出来的。他先服用了毒/药,然后由我来分/尸。在执行的时候我差点吐出来了,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顾思自言自语般感慨道,“他真的对自己太狠了。”
“计划是他提出的。当然,他可能还有更多方法对付顾景吧。我当时没想那么多,但我现在回头,却觉得他或许只是不想活了。”
明明只见过一面,南星此刻却无端被震撼到了,他手指都在颤抖着。
“他制定的死法……为什么这么残忍。”
“他是在赎罪。”
顾思缓缓地说着,“他说他是在赎罪。”
他轻柔地吐露出答案:
“他在祈求神明的饶恕——因为他没能保护好,没能拯救他的神明。”
所以才挂在十字架上啊……
南星脸色惨白如纸。不知为何,他此刻浑身战栗。他下意识往后退了步,“那,苏淮呢……”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掩饰般弥补了句,“我的意思是,他也是真实存在的人吧?那他的家人呢?”
“他没有家人了。”
顾思的风衣随风舞动着,“苏淮出生时母亲难产,他从小遭受父亲的虐待。在他十岁时,他父亲因杀人入狱——”
顾思叹了口气,“如果你去搜的话,说不定还能搜到当时的新闻。苏淮的父亲当时酒醉后失手杀死的人——是片中南星的父亲。”
“是这样吗……”
往事不可追。但南星凝视着眼前的墓碑,却觉得自己的声音似乎都被风吹散了,“我好像明白了。”
苏淮那么过度的执念、过度的保护欲——都来源于少年时的愧疚。
他觉得自己夺走了南星的父亲,夺走了南星的家人。
所以他在赎罪。
他所有事情都可以为了南星做,因为南星是他世界中的唯一,是他唯一的亲人,他唯一的朋友。
他用自己的一生在赎罪。
掺杂着罪孽感的、刻骨铭心的爱与执念……南星感觉脸上悄无痕迹划落一道水痕,他愣愣地低头,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哭。
顾思转过身来,“你好像对苏淮和顾景很感兴趣。”
南星掩饰般捂住自己微红的眼眶,“嗯。”
顾思看着他,“那么,有兴趣去我哥的房间看一下吗?那里确实藏着他的秘密。”
南星迟疑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顾景的别墅就在墓地的不远处。
虽然已许久无人居住,但这里似乎定期有人打扫,花园里的玫瑰依然盛放着,显出不可一世的凄美。
顾思推开了一扇门,“这是我哥的房间。”
他没进去,而是微微侧身让南星进去。南星走进房间,然后僵硬地站在原地——
因为房间里贴满了南星的照片。
从小时候幼儿园里的、到高中时学校操场上、再到大学时学生会里……甚至是躺在病床上的。
大的小的方形的长方形的。
笑着的哭着的开心的快乐的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