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不由怀疑起来,莫非舜音是真正拥有神力的人?这次的事虽然可以用常理解释,可舜音前几次预言成真的事却是事实,她如何预知到会有雷电击中神殿?后来又如何在短时间内找到粮食,还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粮食转移到了乌峦山下?
师羲和越想越心惊,脸色惊疑不定,半天都没有说话。
舜音没有再理会师羲和,今日该看的他们都已经看到了,看起来师羲和再别无新意,她转头和墨醉白对视一眼,说了一句告辞就直接往外走,不打算再留下去。
随着舜音和墨醉白离开,很多人跟着他们一起往外走,经过刚才的事,大家都能看出师羲和所谓的‘神力’,还不如舜音眼睛看到的准,今日因为生病才不得不前来一试的人,纷纷不再继续待下去,不肯相信所谓的‘神力’了。
有人质疑,自然也有人深信不疑,大家渐渐开始争论起来,整座神殿都吵吵闹闹的。
师羲和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有些神思不属,被众人的吵闹声打扰,他烦躁的挥了挥手,直接结束了今天的祈福仪式,甩袖转身回去了。
师羲和离开后,剩下的人也只能散去,大家一起往外走,舜音和墨醉白不想跟大家挤,渐渐放慢了脚步,落后于众人。
二楼那些人也走了下来,比一楼的人要稍微慢一些,很容易区分。
舜音暗暗打量着他们,想看看他们和一楼的人有哪里不同,她仔细观察,发现他们除了神色更为虔诚恭敬外,似乎跟其他人一样,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都穿着常服,男男女女,各种年龄段的都有,没有明显的特征,不过舜音注意到他们似乎比进去的时候精神了一些,脸上都挂着满足畅快的笑容,看起来很放松,有的还会边走边笑。
舜音继续仔细打量,注意到二楼下来的教众手里拿的圣水跟一楼有些不同,一楼装圣水的瓷瓶是白色的,二楼装圣水的瓷瓶是黑色的,应该是因为突然宣布解散,所以有的人还没来得及喝圣水,把瓷瓶拎在手里。
舜音一直留意着手里拿圣水的人,她发现他们神色格外紧张,像是担心别人抢他们的圣水一样,警惕的看着周围,把圣水握得紧紧的,仿佛那些圣水十分珍贵,比他们身上名贵的玉佩还要珍贵。
舜音偷偷拽了拽墨醉白的胳膊,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问:“你之前不是学过一些江湖术法么,学没学过隔空换物?”
“……”墨醉白无奈,“那是江湖术法,又不是仙法,哪里会那么神奇?所谓的江湖术法靠的都是机关和障眼法,就像师羲和刚才控制那些火苗一样,都是利用机关的原理。”
“那怎么办?”舜音皱眉,“我觉得那些黑色瓷瓶可能有古怪,我想看看一楼喝的圣水和二楼喝的圣水是不是一样的,如果不一样,师羲和划分教徒的级别可能就是因为这些圣水有差别。”
墨醉白抬头看了一眼瓷瓶,“我虽然不会隔空换物,但我会其他方法。”
“……嗯?”
墨醉白悠悠笑了一下,“麻袋一套,抢过来。”
舜音:“……”这么直接吗?
亥时,墨醉白和舜音乘着马车回到府中。
墨醉白派人把白色瓷瓶和抢来的黑色瓷瓶一起送去给徐庆河,请他鉴别里面是什么东西。
夜色已经深了,他们洗洗便睡了。
翌日一早,舜音和墨醉白尚未起来,徐庆河就已经等在门外。
墨醉白听到通传,只能赶紧披了一件衣裳出去,带徐庆河去了书房。
舜音猜测徐庆河这么早过来,可能跟昨晚那两瓶圣水有关,她心里好奇,飞快的洗漱后,连忙也跟去了书房。
她端着茶迈过门槛,抬头见墨醉白和徐庆河坐在书桌两侧,都一脸沉重,屋子里很安静。
墨醉白手里拿着黑色瓷瓶,低头轻轻嗅着。
“有什么发现吗?”舜音将茶杯放到书桌上,给他们面前各放了一盏温茶。
茶水冒着茶香,袅袅热气吹散了一室的沉默。
徐庆河微微颔首道谢,低头饮茶,他昨夜似乎没有睡过,眼下是两团青黑,看起来十分疲惫,但双眸很亮。
墨醉白把白色瓷瓶放到舜音面前的桌子上,“徐太医仔细查验过,白色瓷瓶里只是普通的清水,并无特别之处。”
“那黑色的呢?”舜音看向他手里的黑色瓷瓶。
墨醉白把黑色瓷瓶放到白色瓷瓶旁边,眸色冷沉,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这个瓶子里装的圣水中含有一种叫阿芙蓉的东西,应该是用阿芙蓉浸泡过。”
“阿芙蓉?”舜音下意识摸了摸头上的芙蓉钗。
墨醉白察觉到她的动作,神色缓了缓,笑了一下,“跟你头上那个不一样。”
“哦。”舜音偷偷吐了下舌头,将手放下。
徐庆河放下茶盏,开口解释:“阿芙蓉是一种能够令人致瘾的东西,服用多时甚至能产生幻觉,时间长了只要离开此物,就会全身难受,哈欠不断,严重者甚至会痛痒难当,对身体伤害极大。”
舜音愕然,脑海中不由浮现起萧若风每次哈欠连天的样子,还有他每次离开师羲和太久就会萎靡不振的样子,如果他也服用了阿芙蓉,那就说的通了。
她不由惊讶,“从五皇子的反应来看,他似乎服用过此物,而且很有可能是长期服用,既然此物对身体有害,五皇子是师羲和的亲外甥,师羲和竟然忍心对他用此物?”
墨醉白眉眼沉重,“不只是他,那些本来退出太行教,一段时间后又再次加入的百姓应该都是因为服用了此物,他们不知道身体一系列的反应是因为长时间没有服用阿芙蓉,只会当做是因为离开太行教,被神明惩罚,所以他们才在身体的折磨之下选择重新加入太行教,而再次加入太行教后,只要师羲和给他们‘圣水’,他们就会恢复正常。”
舜音心中惊讶万分,原来一切都是因为阿芙蓉,师羲和一直利用阿芙蓉控制着大家。
“阿芙蓉有办法可解吗?”
“没有可以轻松解决的办法,只有在瘾症上来的时候尽量扛过去,配合药物铺助治疗,时间长了就不会再难受了,但是过程很难挨,严重的时候需要绑住其身体。”
至少有方法可以解决,舜音和墨醉白微微松了一口气。
舜音询问:“百姓们突发恶疾是什么原因?难道也跟此物有关?”
这才是他们现在首先要解决的事,不然多拖一天,百姓就多一天的痛苦。
徐庆河摇头,“大家的症状应该跟阿芙蓉没有关系,从他们的反应来看,不像是服用过阿芙蓉造成的。”
舜音拿起白色瓷瓶轻轻晃了晃,眉宇间带着不解的神色,“如果这里面装的只是普通的水,为什么那些百姓在喝过这里面的水后,身体以肉眼所见的速度恢复了?”
墨醉白眉间皱成川形,当时他也在场,的确是亲眼所见,那些人在喝过白色瓷瓶里的水后,脸色确实一点点好了起来,不像是作假的。
徐庆河拿起白色瓷瓶再次仔细查看一番,还是给出肯定的答案,“这里面的确是普通的清水,问题应该不在它身上,你们再好好回忆一下,当时还有没有奇怪的地方?”
舜音在屋子里走了两圈,仔仔细细回忆昨夜的经过,“我们一路走到山上,神殿周围四处都是篝火,还有很多野兽的骷髅,墙上画着奇怪的壁画,那些画里面的人穿着跟我们很不一样,我不曾见过……”
“你描述的这些场景,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徐庆河拧眉,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他闭上眼睛,想象着舜音描述中的场景,思考良久,突然睁开眼睛,“是苗疆!”
墨醉白身体前倾,“苗疆?”
徐庆河用力点头,语气激动,“我想起来了!我以前四处游历的时候曾经去过苗疆,这些东西我曾经在苗疆见过,那里很多人家里都有阿芙蓉,苗疆人的穿着打扮跟我们不同,喜欢用野兽的骨头做装饰,有的会把漂亮的野兽骨头戴在身上,有的会把野兽骨头装饰在家里……还有那些百姓们突发急症的症状,看起来很像是中了苗疆的蛊毒。”
舜音疑惑,“如果是下毒,要用什么方法才能给这么多人同时下毒?”
徐庆河沉思片刻道:“将毒下在水中,只要将毒下在人们常用的那几口井中或者河水中,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大家中毒。”
舜音百思不得其解,“那为何太行教的教众们都没有中毒?他们也是寻常百姓,应该会跟大家用同样的水。”
徐庆河猜测,“他们应该不是没有中毒,而是有人提前给他们吃了解药。”
墨醉白追问:“蛊虫之毒如何解?”
徐庆河眉心蹙紧,“苗疆很多人会养蛊,可是每个人下的蛊毒都不一样,解蛊毒的方法很独特,往往只有下蛊之人才知道。”
“那怎么办……”舜音咬紧下唇,面露愁色,“如果真的是师羲和下的毒,他绝对不会把解毒的方法告诉我们。”
徐庆河想了想,“你们既然说昨夜那些人喝了圣水后身体确实恢复了很多,那么师羲和当时应该已经用某种方法帮那些人解了毒。”
墨醉白分析,“师羲和下毒应该不是为了毒害百姓,而是为了挽回自己的威信,他昨夜举行祈福仪式,就是想向大家证明这次的病因是由于他没有去主持祭祖,上天降下了惩罚,只有他一个人能够治好百姓,所以前去神殿的人,他一定会为其解毒,只是这样大家才会对他深信不疑。”
舜音低声喃喃,“这解药既然不在圣水当中,那么师羲和又是何时给大家解的毒呢?”
徐庆河问:“太行教的人除了给你们圣水,还给过你们什么?”
舜音摇头,“再就没有其他的了,我们领了圣水之后,太行教的人就只用花束拍了拍我们的身体,不过说起来那些花的气味很陌生,我以前从未闻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