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十九号并没有任何特异之处。整洁的窗帘,擦得闪亮的铜门手把,门前小径两侧就着平常的玫瑰。

雪拉·威伯推开草坪前的铁栅,走到前门口,按铃。无人应声,等了一、两分钟之后,她依照指示扭转门把。门打开了,她走进去。廊道右手边的房门半掩着,她敲了几声,等待,然后推门而入。那是一间相当舒适而平凡的客厅。只是对现代的口味而言,似乎布置稍嫌繁琐。室内比较引人注目的是琳琅满目的时钟:一座老爷钟兀自在角落里滴答响着;一只德国瓷钟摆在炉架上;一只旅行携带用的银钟立在书桌上;

靠近壁炉的书架上则摆着一只镀金的小钟,窗边桌上则是一只褪色的皮革制闹钟,钟的一角有“roseary”几个字1,镀金的字母已经剥落。

——

1“迷迭香”,西俗用以象征忠实、贞操、记忆等。

——

雪拉·威伯看见书桌上的时钟,心头不禁一愣。钟面的时间正是四点十分过一点。她的眼光凝落在壁炉的那只时钟上,也是一样的时间。”

突然雪拉的头顶上就咻地发出喀嚓一声,使她吓了一跳。墙壁上挂着一只木刻时钟,一只布谷鸟从小洞里探出身子,大声而果断地向外宣布:布咕。布咕,布咕。刺耳的声调仿佛带着威胁。而后,啪嗒一声,布谷鸟又消失了。

雪拉·威伯勉强地牵出一丝微笑,绕过沙发的一头,突然,她整个人宛如触电一般地抽僵起来。

地板上躺着一个男人,双目半合,眸子若死鱼之珠。在他深灰色西装的正面,有块浓浓黑黑的溃印。雪拉僵着身子,机械似地弯下来;摸摸他的脸颊——冰冷——手,也是一样……再摸触那湿湿的一块,猛地把手抽回,倒抽一口大气,眼睛睁得滚圆瞪着自己的手。

就在那时,最外面的铁门味略出声,她情个自禁地扭过头,从窗子望出去,看见一个女人的身影匆匆自小径走进来。

雪拉木然地咽下口水——她的喉咙好干。她愣愣地站在原处,呆若木鸡,嘴里叫不出声音……只是失神的凝视前方。

门开了,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妇女走进来,手中拎着购物袋。她的头发灰蒙蒙的,呈波浪状,自前额向后梳,一双蓝眼睛,大大的,很美。眼神凝落在雪拉的后方,仿佛看不见似的。

雪拉模模糊糊地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咽哑得几乎听不见。那双大蓝眼扭向着她。那女人厉声问道:“谁啊?”

“是——是我——”当那妇人旋风般地绕过沙发背后向她走来时,雪拉勉强挤出了这两个字。

然后,她失声嘶叫:

“啊——不要,不要…你会踩到了他,他…·他死了……”

第一章柯林·蓝姆的叙述

根据警方的记录:九月九日下午两点五十九分,我沿着威尔布朗姆胡同,向西而行,我是第一次到那地方去,说实在的,我被搞得头昏脑转。

好几天来我心里一直有种异样的感觉,而且一天比一天强烈,似乎无法清除。我当时的心情就是那样——

我要找的门号是六十一,然而却追寻不着。我仔细地从一找到三十五,到了三十五号,威尔布朗姆胡同便终止了,横在前面的是一条叫做阿尔巴尼的大道。我又回头。北方没有房屋,只有一堵墙,墙那边是现代化的高楼,显然入口处在另一条路,附近一个人也没有。

我一边走着,一边抬头注意门牌:二十四,二十三,二十二,二十一,“戴安娜寄宿舍”(大概就是二十号罢,大门品的门柱上有只橘色的猫正在添着脸),十九——

十九号的门打开了,走出一个少女,神色仓皇地奔驰于小径上,仿佛天空落下炸弹,夹着惊心动魄的尖叫声,其状甚惨。那少女冲出铁门,与我撞个正着,几乎把我撞出人行道。她不仅撞我,还紧紧揪着我——疯狂地拼命揪着我。